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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批货价格不菲,如今工期在即,仅凭我一人之力,必须一刻不停地赶工才能按期交货,故而分身乏术,满足不了法师的请求。”做生意总会遇到无理取闹之人,不可控因素很多。逐空清楚,却不肯轻易离开。他朝向不远处的莫祈君:“贫僧看林匠师院中新收了个徒弟,以二人之力,难道不能合力做工?”他意味深长,“这单生意,可不会让林匠师失望。”“如此就好了。”林疏昀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她是我的远房表妹。因为这儿时好时坏的”他指指自己的太阳穴,煞有介事道:“她爹娘又死了,虽然关系远,可毕竟有这么一层血缘在,无人可托,我便担起了照料她的职责,如今不光要做工,还得兼顾着她,的确帮不了法师。”逐空稀疏的眉一皱,看了眼同手同脚走路费劲的女人,以为林疏昀所言不假。他只觉失望透顶:“若不是林匠师的手艺在葆崇县赫赫有名,我也不至于迢迢来此,怎知竟落得白跑一趟?”林疏昀道:“是啊,谁料那上门之人偏偏毁了图纸?若不然,我定是要帮法师的,如今看来,法师也只能另寻出路了。”他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出路来,大门外的光倾泻,多得有些刺眼。逐空冷了脸,不再理会他的客套话。衣袖一甩,转头就走,全然不见进门时的礼节。看他远去,林疏昀握在袖中的手才渐渐松开。他关上垂花门,手停留在门上片刻。转过身,正欲返回屋内收拾好一地狼藉。上了台阶,却顿感一阵无力。他扶额垂眸,差点就要和莫祈君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林公子?”莫祈君的声音好似林中鸟鸣,翠翠传来:“林公子你怎么啦?要不要帮忙啊?”林疏昀没吭声。他指骨凸起,扒住门框,静了三秒,又站好身子。无视身后,他拿了扫帚要把地面弄干净。莫祈君耸耸肩。想来没什么大事。她把鬓发往耳后顺,继续双手展开,保持平衡,足见慢慢地往前迈出小碎步。这会儿,她终于感觉对身体有了点掌控权。起码心里头想做的,跟实际做出来的不再八竿子打不着。莫祈君不由自信起来。她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桂香,扬起笑容,准备迈开更大的脚步。烈日当空,耀阳一遍遍盖在有些虚弱的身上,并不为任何因素留情。林疏昀终究稳不住心神。人晃了晃,居然把一整个扫帚的杂物松手,又散一地。莫祈君立刻抬眼看去。他手心里不知何时渗出大量的血,竟染红了整个袖口,还有继续晕染的趋势。她一个激灵,试图挥手引起注意:“林公子,林公子!”大幅度喊了他两句也不见动静。莫祈君赶紧歪七扭八控制着身体过去。“林公子,你别血流干死了啊,你死了还好说,你血空了我怎么办。”她也不是习惯把事情想得遭。即便站着死的人没几个,上一秒说话下一秒没气的也不在少数。这人昨天今天都大放血,又一大早忙活,分出精力对付两个看上去不太想见的人,气急攻心亦是很有可能的。可对身体的运用算不上熟练,再加上心急,还没两步,偶身连带着脑袋一下就扑进了地上。“哎哟!”被这声响拉回神的林疏昀:“你到底在干嘛?”莫祈君额头上一阵刺痛,尝试挣扎无果,只得求助外界。“林公子你能不能扶我一下。”她扒着地面艰难开口,“我自己起不来了。”这么一闹,林疏昀发现,脑壳比手更疼了。“你这么有能耐,会起不来?”“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揉了揉晴明穴,林疏昀来到她身边。将她侧转身体,再搀扶她起来,连带了一身的泥土,他又挥手帮她拍落去一部分。莫祈君指尖要摸上发疼处,被他一把止住:“不要碰。”她力气没他大,只得罢休。“好了好了,你这手别使劲了,我不碰,我可以自己走了。”林疏昀不理她。他一路将她扶进房中,让她坐到床上,塌面上换了第二套被褥,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与她满身泥泞成了两个极端。“要不我坐地上吧。”莫祈君干笑一声,忸怩着就要起身。“坐下。”林疏昀目光如炬,“让你坐哪你就坐下。”怕他气晕过去,莫祈君板正端坐,不敢动了。看他拿出床底杂物箱中的药水,坐在她身旁,药瓶中略带刺激的气味也飘了过来。林疏昀扳过她的脸,利用平勺精细地帮她涂抹额头上一大块破皮,动作轻而缓,如同描摹一件作品。这样的距离,莫祈君能将双总是不带情绪的眸看得清楚。杳霭流玉,色泽比琥珀更深些,覆在眼上的睫毛像扑火的蛾扇动素白的翅,自然眨动之际,又如雪花飘落。这般如画的眉目,也如同入了画般,基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其他地方没了知觉,脸上就变得格外敏感。唇齿温度近在咫尺,混杂他独有的桂香,犹冷欺花。莫祈君指尖一跳,立时按耐住了,眼睛却控制不住地连连眨动。“多谢林公子,要不然我自”“别乱动。”林疏昀平声道:“我做的人偶没有丑的,你若是毁了容,传出去要坏我名声。”感情这人真把她当自己人偶了?莫祈君大眼一圆,刚积攒的一点苗头烟消云散,思绪分外清明,鄙夷地盯着他。果真是个稀奇古怪的人,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盖上药瓶,林疏昀才问:“会不会打水?”“什么?”虽望着他,莫祈君的脑海却还停留在腹诽他的上一刻,兀现的话语如泥鳅溜走。“不是说要帮我?”林疏昀一脸“怎么就指望你了”的表情。“去打盆水来,我要清洗伤口。”木偶非偶竟装着一个人!莫祈君尽可能轻地解开紧绑的纱布,怕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布料粗糙,有些部分和皮肉粘在了一起,难分到拉开时发出细微的撕裂声。“林公子昨晚连药都没上就直接包起来了?”她惊疑地从恶化的情况中得出结论:“你都是,这么,处理伤口的?”望着流血的位置,林疏昀比她镇定多了,就像看待别的身外之物一般,不喊疼,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只给了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忘了。”莫祈君一时无言。到底是个半夜见到她那鬼样子都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怪胎。完全揭开的纱布下面,她看见好几处大小不一的伤疤,或新,或旧,或半新半旧,在干净的皮囊上格外狰狞。她无法形容看见的感受,也知不能主动过问这些伤痕的来历。但只肖回想他划伤手臂时习以为常的表情,便很难不去在意。“这一刀接一刀落在肉上,看着都疼。”把他的手轻放在水盆中,她慎之又慎地清洗掉多余的脏污,透明的水就开始变了色。“身体发肤,林公子以后还是对自己下手轻点吧。”她试探着,声音小了一些,“万一不小心伤了要害,想后悔都来不及啊。”“没什么好后悔的。”身旁人没有否认。他眼眸如水平面,话语是漠然的,这漠然并不会因为光而带有温度:“要后悔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去做。”莫祈君自知多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用巾帕包裹他的手,一点一点擦去多余的水,又把药粉轻轻地,慢慢地撒在伤处,一面撒,一面浅浅地扇风,等药粉差不多融入伤口,她又撒下第二次、第三次药粉,就这么少量多次地进行起来,伤口血液外渗停止,连炉中香飘的速度都被衬得慢下来。“林公子是土生土长的葆崇人吗?”“不,我出生于金阳,只是在葆崇县待了挺长一段时间。”这个回答让莫祈君有些诧异。初六告诉过她,灵源的中心叫做金阳,那可是天子居所,皇城脚下,康衢烟月,车马骈阗。她不禁问道:“那你可见过皇上?”林疏昀忽然捉摸不透地笑了一声。“九五至尊,即便眼睛没有看见过,耳朵听着口口相传的话,心里也该有个模样了。”他看向她,“怎么,你想见皇帝?”莫祈君哑然。她头回听初六说起皇上,说他是掌管天下之人,天下天下,一眼望不到边,千步越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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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芋再见郁闻晏是在他回国后,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翻译官,履历出色,风头十足。酒吧里,真心话游戏,有人起哄郁闻晏评价上一段恋情。他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抱着手,漫不经心说谁谈谁糟心。宣芋以为不体面的分手让郁闻晏早厌烦了她。某天她打开多年不用的手机号,弹出一条又一条消息。发送日期是在他出国的第二年。那晚,异国他乡正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事。—「形势有些糟糕,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我想到了很多人,把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了,可最想打的那通电话迟迟不通。」—「宣芋,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