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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祈君无如地想,这何尝不是一种世事无常呢。而大寰虽然山林很多,但是举国只有驿站,不设长亭。荒郊野岭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常态,运气好得话,倒能碰上废弃的房屋。只是他们一行的运气显然不是很好。还没找一个到能够落脚的地方,先迎来了一场大雨。雨点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就像翻倒了满满一盆豆子,凌乱得到处都是,落地发出毫无节奏的韵律,搅得人心烦意乱。短时间内的就两回逃亡,偏偏都遇上了下雨,莫祈君觉得老天爷铁定和她是有点儿过不去的。为了减轻负担,黄狗轻盈地跳下地,跑到了最前头探路,后面的两个人皆是将包裹护在怀里,防止东西淋坏。这也意味着他们暴露得完全,没有阻挡的雨水从头到脚润透了人身和衣物,还要不规矩地倾斜挤入各处缝隙,并且不见小的趋势,摆明了要阻碍他们的生路。“林公子!”莫祈君被雨打得都快睁不开眼,一开口甚至吞了好几滴雨水:“我们要不要找棵大树暂且避下等雨小点再啊!”话音未落,她脚下踩到了枝叶,一个打滑,狼狈惊叫出声。幸而身侧的林疏昀反应迅速地扶了一把,才免于她在地上滚成泥人。他并没有立即松手,而是拉着纤细的手腕又往前疾行了一段距离,放开时,原本还空荡荡的前方赫然出现了一间破败的土地庙。土地庙摇摇欲坠的外墙斑驳,潮湿的砖缝里滋生出大小不一的青苔块,墙底横生出盘缠的藤蔓,粘黏的蛛网被风雨飘摇到破裂,落在遍地的杂草之上,随尘埃隐去。在当前的情形下,这已经是一处够格的容身之处。不知是他们运气好的碰巧,还是带路者早知道有这么个歇脚地。黄狗绕着外头巡视两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才回到了庙门口,灵活把自己转成个麻花,用力甩了甩狗毛中的雨水。皮毛几撮几撮地贴在身子上,使整条狗看过去比平常瘦了一圈有余。只留下一滩水,它走进了昏暗的室内。这里头比外面更死气沉沉,靠着他们的到来,才新添了几抹人气。可惜外头的柴火都被这场雨浇废了,林疏昀只能从角落挑了些还能用的闲置杂木,堆叠在一起,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火,尝试了几番,才炸出劈里啪啦的响声,就像隔了很远听见谁家点起的爆竹。“林公子还是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莫祈君站在火堆旁,被温度和橙红光芒包裹着,样子比平日里更细腻些,“添柴的事情放着我来吧。”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怕着凉,但林疏昀可不一样。常人淋了这么大雨,还一直把衣服穿在身上,面上看不出,身体估计已经冷得说是寒毛全竖起也不为过了,铁定是要风寒的。站起身,林疏昀没有推脱。他走到土地庙另一侧的神像后面,那里完全被挡严实了,阴影中窸窣的衣料摩擦声紧密相连,告知后面发生的一切,出来时已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莫祈君这才去同样的遮蔽处,褪除身上已经分不开哪件是哪件的湿衣裳,又用干燥的布子擦过身体的每一处潮湿。她虽无感,但一身湿哒哒也不方便,且换下来的衣服更好烤干。此刻的二人除了擦也擦不干的头发,其他还淋了雨的地方都湿得不算过分了。外头雨声依旧,敲打在这间又小又破的土地庙顶,有种要冲破阻碍往里坠的感觉,中心的火已经烧成了完整形状,足以照亮方圆两丈。土地神像上的漆掉得差不多了,从头到底都有或大或小的缺口,也不知闲置了多少年,没有被偷多半是铸成实物的材料缺斤少两,且不是金制。供台上空无一物,底下的蒲团不见踪影,满地的杂草连着杂草,显得这么小的地方竟也有点空旷。黄狗窝在火堆旁,四条腿压在身下,耷拉着耳朵,静静感受温暖。林疏昀一腿横曲放平地面,另一腿弯竖坐得松散,他把手搭在立着的膝盖上调整木柴的摆放,并没有要说话的苗头。平日里的他总一丝不苟地束起全部的发,配合上那张无欲无求的脸,有十足的距离感,眼下由于淋了雨,他的发全部散开,垂在肩头,落在后背,削去了锐气,在火光毫无保留的倾洒下,看上去比月色还要柔和。沉默的空气被莫祈君率先打破:“多谢林公子,又救了我一次。”失去意识的前的最后一瞬间,她依稀知晓自己是缘于魏永的血而出了问题,后来回了清晏居,看见正对新伤口上药的林疏昀,她方明了,不是时间让她清醒过来,而是林疏昀的血。拨火堆的手一顿,他还是没有略过这个话题:“傀人说到底,就是拥有神智的活死人。”“因为缺乏活血,所以分外嗜血,只是平日里靠炼制其之人的血压制本性,才得以看上去类似正常人一般生活。”莫祈君眼中倒映着燃烧的火,声音闷闷的:“所以其他人的血,反倒会激起傀人嗜血的本性?”在离开清晏居前,她清洗过身上的血液。浴房中水雾升腾,脱下反穿的衣服,露出满身的赤色,这里有血,那里有血,不论哪里都是血,也许比上一回的受伤时更多深红。可是她不疼。一点儿也不疼。抚摸上脖子中间那一道不仔细看几近于无的痕迹,她对这具身体说不上喜欢,也没办法讨厌,像个不得不寻找宿主寄生的源头,悲哀地靠外界得以续命。她用力地,发狠地将全身上下搓红了,要把皮都搓去一层,要透破森白的骨,可浓郁的味道怎么也洗不干净。诡异的是,她对于血液的感受,已经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变得发觉香甜。那些血腥的画面,血腥的经历,一遍遍在脑海回放,她恶心,排斥,然而身体不自觉地兴奋战栗,她对这样的自己惧怕不已,却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不错。”林疏昀语气平平:“他人的血无异于傀人的狂躁剂,会让傀人在拥有异于常态攻击力的同时,丧失原有的那一份人性,变成一个只知道吸食鲜血的怪物。”“丧失人性吸血怪物”莫祈君回忆起醒来后看见魏永惨状的不可置信。那居然全部出自她的手笔。“炼制者的血液虽然可以结束狂躁期,但无法压制躯壳为了平衡自身产生的负面效果。”“难怪我醒来之后感觉浑身乏力,头晕眼花,甚至差点走不动路。”“可身体里埋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就如我一开始与你说的,如果继续任凭欲望饮用他人的血,当这颗种子被孕育到一定阶段后,破土而生,吸食血液的怪物会完全占领身体的主导权,而属于人的灵魂,随着被吸尽的养料一起,再也不会出现。”这样恐怖的后果在他又低又平的声线叙述下更多了几分森然,丝丝缕缕凉意渗透身体里里外外的每一处地方。打了个寒颤,莫祈君边自我反省边默默搂起黄狗,依靠手指帮它梳毛来减轻这种恐惧感。“不过林公子——”不想继续这个沉重话题,她选择问起另一件事:“我昏迷的时候,你是如何用血唤醒我的,是涂抹在我的脸上?或者口鼻上?”她以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上下揉捏颌角,“我一点意识都没有,应该是吞不进东西的”“”林疏昀动作滞空,瞳孔于光影的遮掩下飞快动了一下,在她好奇的目光中寒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来救我把自己搭进去了?我需要你救吗?救之前不考虑考虑自己的水平?以卵击石?多送一条命?你当小孩过家家?”接二连三的咄咄逼人,没带一个骂人的话却让莫祈君感到狗血淋头,也不敢有困惑了,只能依偎着狗头弱弱地说:“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呀,没想到林公子这么厉害,自己从魔爪里爬出来了,我还以为等见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失身了”冷冰冰的双眸盯着她,她紧急刹住嘴,掌心向外对着他,改口道:“哎哎哎,林公子你别急啊,听我说完,我这不是怕你斗不过强大的魏曦嘛,毕竟你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点攻击力也没有,感觉是个人都能将你扑倒。”林疏昀眼睛一眯,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语气沉下去:“你说谁没有攻击力?”意会到踩中了某个雷区,莫祈君咽了口唾沫,抱狗的手不自觉地松开,撑在地上,把位置一点点后移:“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一个帮手,比如说,在你去县令府的时候,就有个人跟着,你肯定不会被”这句话被急掠的风戛然截止。高烧不下(上)双方的鼻尖中只隔一纸……莫祈君躺倒在杂草堆上,面对压下来的黑影,呼吸一停,尚未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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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芋再见郁闻晏是在他回国后,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翻译官,履历出色,风头十足。酒吧里,真心话游戏,有人起哄郁闻晏评价上一段恋情。他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抱着手,漫不经心说谁谈谁糟心。宣芋以为不体面的分手让郁闻晏早厌烦了她。某天她打开多年不用的手机号,弹出一条又一条消息。发送日期是在他出国的第二年。那晚,异国他乡正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事。—「形势有些糟糕,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我想到了很多人,把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了,可最想打的那通电话迟迟不通。」—「宣芋,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