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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残阳斜斜切过飞檐,碎金般的光影在褪色的朱漆栏杆上浮动。
宋昭闷闷地合上窗,仿佛如此就会将那抹红色屏蔽在外,转身走向衣橱,缓缓拉开。柜中整齐挂着一排男装,或青或黑,单调得刺眼。她怔怔地望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柜角,久久未动。
“世子找什么,让奴婢来,小心您身上的伤。”丫鬟茯苓一旁道。
宋昭蓦然回神,轻轻摇了摇头,眸中那抹恍惚转瞬即逝。她抬手合上衣橱,指尖在柜门上停留片刻,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本想寻一件旧衣,还是算了。”
话音落下,她转身望向窗外,夕阳下投下一道清冷的轮廓。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是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些未了的心愿,未报的仇怨,都在等着她一一了结。
赫连信踏入中堂时,正见镂花竹帘筛落的日光里,一袭藏青织锦长袍的少年,慵懒地斜倚在湘妃榻上。锦袍上织着花鸟纹样,领口袖口用金线绣着五彩祥云图案,腰间束着青玉带,垂着一个精致的流苏香囊。
纤长指节漫不经心地抚弄着青瓷茶盏,鎏银缠枝纹在指腹下蜿蜒游走,盏中茶汤漾起琥珀色涟漪,摇曳间,竟将少年低垂的眉眼映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妖冶——眼尾薄红如染胭脂,眸光流转似有暗香浮动。
“天生风流。”此情此景,赫连信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这四个字,仿佛再没有更贴切的形容。然而,他随即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一丝不安——自己怎会生出如此轻浮的念头?
“赫连大人大驾光临,在下因伤在身,未能远迎,大人莫怪。”宋昭语气慵懒,言辞虽客气,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仿佛那所谓的歉意不过是随口一提,毫无诚意。
“世子客气了,身上的可伤好些了?”赫连信微微一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最终还是以略显疏离的口吻回应了一句。
他的目光在宋昭身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要看透那漫不经心的背后隐藏的真实情绪。
宋昭轻放茶盏,本想讥他“美人拦路,招蜂引蝶”,可抬眼见他清冷中带着关切的神情,心中一滞,终是轻叹一声,咽下了嘴边的话。
她抬手示意,语气平淡:“赫连大人,请坐。”
窗外一缕夕阳洒了进来,莲花香炉中沉香袅袅,驱散了房中苦涩的药味。
宋昭倒了杯茶推向赫连信,直截了当地问:“宋晏谢大人关心,不知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她可是听说赫连信进府先去了延福堂,并不像是单纯寻她的。他至今未娶,也不知是不是守着那个口头婚约,等着她从“失踪”寻回来。
赫连信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探究,定定地望着宋昭,声音低沉而温和:“阿宴同我为何如此生分?少时,你不是总唤我‘信哥哥’的吗?若你姐姐在,这时你应唤我一句……”
“大人,”宋昭突然抬高声调打断了他的话,“姐夫”那两个字,最终没有宣之于口。
还有“信哥哥”三个字,一入耳,宋昭脑海中顿时浮现宋方仪那甜腻的声音,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她冷冷抬眼,语气疏离而淡漠:“大人也说了,那是年少不懂事。”
宋昭已记不清当初阿弟与赫连信是如何相处的了。如今时过境迁,她心中清楚,与其纠缠于过往的种种,不如干脆利落地将从前的一切斩断,以免徒生麻烦。
赫连信神色未变,目光依旧沉静,仿佛早已料到她的态度,“是我失言了,世子勿怪。”
宋昭抬眼看他,终究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大人,我阿姐失踪至今,怕是早已嫁人生子。”
“只要阿昭一日寻不到,我就有一日的希望。”赫连信语气坚定,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的话。眼神中透出一股执拗,仿佛那渺茫的希望是他唯一不愿放手的执念。
宋昭心中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有些执念,旁人再如何劝解,也无法撼动分毫。她如此,赫连信亦如此。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青烟袅袅与光影交织,朦胧中透出几分诗意。
赫连信轻咳一声,这才说起正事:“阿宴当日遇刺,可还记得什么细节,对方是哪里人?后来又逃去了哪里?心中是否有怀疑之人?”
谈及正事,宋昭神色一凛,端正了坐姿。赫连信身为巡检司使,负责一方治安和缉捕盗贼,理应清楚明了案情经过。
她略作沉吟,将那日之事娓娓道来,末了道:“对方个个身手不凡,行踪诡秘,听口音似是南洲本地人,且认得侯府的车架,又恰好埋伏在我的必行之地,显然是冲着我来的。”
关于刺客身上携带陈刀一事,宋昭选择了沉默。如今大梁国泰民安,陈国已灭亡二十余载,若无确凿证据,贸然提及此事,难免有危言耸听之嫌。她决定先暗中查清真相,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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