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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得极好,眉眼有几分与太子相似,却更肖似永庆帝。
“少虞为何如此看我,”赫连信察觉到宋昭的视线,微微偏首:“可有什么不妥?”
宋昭神情微凛,迅速移开视线,掩饰住那一瞬的失态,掌心沁出的薄汗早已消散。
“赫连大人多虑了。”她再抬眼时,已换上得体的浅笑,声音平稳得不露半分破绽,“甚少见大人穿常服,一时晃了神。”
赫连信跟着微微一笑:“今日带人巡视祭台时,污了官服,回去换上衣服,便来晚了,少虞勿怪。”
“不妨事,我也是刚到。”宋昭将赫连信让到里间,“听我表兄说,这里有几道南州小菜,做得很是地道。难得大人有空,我们一道尝尝。”
赫连信坐定,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淡淡道:“少虞是想家了吗?”
“难道大人不想吗?盛京太冷了,吃食也不便宜,还是南州好。”
宋昭执起那盏青瓷酒壶,指尖触及釉面,凉意沁人,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而后,倾身向前,壶嘴轻悬,一线清冽酒液无声滑落,在杯中漾开细碎的涟漪。
“大人请,这是玉壶春,听说是京都最好的酒。”
她将酒杯推至赫连信面前,衣袖拂过案几时带起一缕暗香。那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斟酒的动作却稳得不见丝毫颤动。
酒面映出她低垂的眉眼,也映出赫连信审视的目光。
赫连信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修长的手指沿着杯沿缓缓摩挲,却不急于饮下。他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玉壶春?可比南州的醉千帆烈多了。”
醉千帆向来只在南州画舫间流转,从不入市井坊间,也只有宋昭这般纨绔,流连青楼画舫,深谙醉千帆的酒性。
宋昭抬眸,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微微一怔。赫连信此刻揶揄人的模样,还有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萧钺!
赫连信自知失言,神色微敛,直奔主题:“少虞今日是请我喝酒的?”
宋昭收回目光,端起酒杯道:“今日设宴,是为答谢大人相助之恩,若不是大人找到卷宗,少虞至今还蒙在鼓里。”
“少虞客气了,你我之间谈这些就生分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几分亲昵,端起酒杯与宋昭轻轻一碰,随后一口饮尽。
宋昭拿起酒壶立刻又为他斟满,口中道:“大人方才说巡视祭台?可是明日祭天大典的地方?陛下将祭天的防卫交给了皇城司,想必大人这几日都在忙于此事吧?”
赫连信却未正面回答,反而问:“也不是很忙,少虞有什么事吗?”
“听说官道上大雪封路,”宋昭叹息一声,“南州的信已经许久未收到了,祖母年迈,上京时还病着,少虞甚是担心。”
“少虞想走皇城司的驿道捎信回去?”赫连信道。
“可以吗?”宋昭满脸期待,“皇城司的规矩……会不会太过难为大人?”
“一封家书而已,不妨事。”赫连信一口应下,“信呢?可带来了?”
“带了,”宋昭连忙掏出一封信,递给赫连信,“麻烦大人了。”
仿佛自己的目的达到,宋昭频频向赫连信敬酒,不消片刻,便有了醉意。
她拉了拉赫连信的衣袍一角,压低声音道:“那日在御书房,我见到了监正大人……”说着抬起迷离的双眼,似是而非道:“原来你的身世那般凄苦。”
赫连信眸底一暗,沉声道:“你都知道了?”
宋昭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娇气:“信哥哥,你怎么不早同我讲啊!”
再次听到信哥哥三个字,赫连信的心却软成一片,尤其是明明知道她是宋昭,还要装作她是宋晏。
此刻的她醉眼蒙眬,双颊微微泛着红晕,歪斜着坐在他身侧
,纤长的手指拉着他的衣袖,依稀能闻到她身上熏香的味道,淡淡的甜甜的,非常好闻。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他一展手臂,就能将她拥进怀里。
她犹不自觉,又上前靠了靠,“还没有谢过赏雪宴那日,你为我解了围,皇家驸马我可不想当。”
“嘘!”赫连信轻声道:“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信哥哥,”她忽然哭道:“我大约这辈子都不能娶妻了,两家婚约之事,还是作罢了吧。我阿姐耽搁了你,我可不敢再耽搁了府上的小姐。”
“说什么傻话呢?怎么就不能娶妻了,等柔嘉公主出降,赐婚一事就能了结,你不要过分担忧。”赫连信道。
“可我在御前已经同陛下讲过,此生都不会娶妻了。”她掩面而泣。
赫连信的嘴角却不经意地微微扬起,伸手抚上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抚道:“莫哭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真的吗?”她抬眸望过来,眼睫轻颤,悬着的水珠欲坠未坠,眼尾薄红一片。
唇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醉意的慵懒,嗓音轻软,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般轻轻挠在人心尖上。
赫连信眸色骤然转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少虞醉了。”他声音低沉,却掩不住那一丝喑哑。
“我没醉,”她端正坐姿,将酒杯递到赫连信面前,“你都没醉,我怎么会醉呢?”
赫连信无奈地接过酒杯,眸色愈深:“你怎知我没醉?”
宋昭摇了摇头,避开他的视线:“信哥哥,你忘了我阿姐吧,不管她能不能寻回来,我都希望她过上安静的生活。”
“可我不能忘,”赫连信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望着她的眼睛道:“你再等等,就快寻到了。”
宋昭低头看着相握的两只手,一滴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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