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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贡院里,侍讲学士周玉文曾经胆大包天地在心底吐槽,做父子做成当今这样,到底有什么意思?
而现在,跪在金銮殿里的时候,太子自己也想问问自己,当太子当成这样,到底有什么意思?
殿试结束后,文武百官连带着新科贡士们都退了出去,景康帝没有按旧例留下首辅大臣、心腹重吏商谈三甲的名次,反倒把几个皇子留下来了。
眼下,皇子们都跪成一排,恨不得把脑袋缩到地砖里去。
“殿试你们也看了,都说说吧,”景康帝坐在上首,面皮垂下,更显得阴翳且垂垂老矣,“谁该当状元?”
这谁敢答?
几个皇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刷刷地看向了太子。
太子挨个把他们瞪了回去,自己低着脑袋跪在原地装听不见。
皇子们:“…………”
“都哑巴了?”景康帝冷笑一声,视线落在太子身上时带着点怒其不争的失望。
最近竟是四皇子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禀父皇,”四皇子冷声开口,“儿臣以为,本科会元,扬州籍考生江氏知渺可点状元。”
“哦?”景康帝看向他,眯起眼睛看不出喜乐,“江家小子早年是你的伴读吧,你这般支持他,就不怕朕骂你因情徇私?”
“儿臣不怕,”四皇子目光坦然地看着皇帝,“江家子虽为儿臣伴读,但儿臣支持的是他的论断,而非他本人。”
这话一说,太子唰地扭头来看他,也只有他敢在战战兢兢的皇子中间,做出这般大不敬的举动。
“这么说来,你是支持立嫡的了,”景康帝意有所指,“说说,为什么。”
“恐有玄武门之乱也。”四皇子只用江知渺的最后一句话来答他,便不再言语。
“…………”
“你们呢,可有不同看法?”景康帝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其他皇子。
九皇子瞥了眼太子,一脸的跃跃欲试,正想上前去好好地与皇帝讨论一番立贤才是王道的观念,就被身旁眼疾手快的八皇子掐了一下,顿时老实了。
“也好,”见没人再开口,景康帝叹了口气,转头朝一旁的老太监讲,“我朝也多少年没出过连中三元的人了,今儿竟然来了一个。”
“必然是上天感陛下功劳,特意降下文曲星呢。”老太监眉都不皱,啪地拍了个响亮的马屁。
景康帝眉眼舒展,轻笑了一声,“行了,下去传旨吧。”
说罢,他起身朝着后殿去,太子默默起身跟上,直到人不见了踪影,几个皇子才敢揉着膝盖站起来往外走。
“老头子这是发什么疯,他自己和二哥演父慈子孝的好戏就行了啊,拉上我们做什么?”
九皇子胆大包天,一边走一边小声吐槽,吓得八皇子赶忙捂住人嘴巴,恶狠狠地骂了句慎言。
“哦……”九皇子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扯着八哥的胳膊,“八哥,你刚刚就不该拦我的,依我看就该……”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轻,貌若好女的脸上狡黠地笑了笑。
“我拦着你去死。”
八皇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除了太子,成年的皇子不能久居宫中,他抬眼看了看只剩下个模糊背影的四皇子,带着弟弟们加快步伐。
第二日传胪大典,皇子们没在出席,只有太子依旧伴驾在景康帝身边。
整个皇宫布置得肃穆又庄重,大殿两边立着仪仗,如雁翅一样直飞云天,百官分立两列,最中间一条猩红长毯,贡士们默不作声地立在上面。
礼部已经开始唱名前最后的准备,是一朝鱼跃龙门直飞九天,还是掉入污泥重头再来,可都看接下来了。
“景康四十四年乙酉正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扬州府,江知渺——”
“景康四十四年乙酉正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扬州府,江知渺——”
“景康四十四年乙酉正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扬州府,江知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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