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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满天雨里了,入目的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鼻子后知后觉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手下意识就放到了腹部,高高隆起的小腹告诉我,孩子还在。长吁了一口气后,身边忽然笼上了一道黑影,他笑道:“小姐,你醒了?”我一天没有喝水,嗓子已经干得起壳,开口的声音就像是裹着风的破棉絮:“这是在什么地方?”他又笑了笑:“小姐,昨天你晕倒在了路边,是苏先生救了你。”“苏先生?”隐隐约约我记得昨天晕倒之前,好像有一辆车停在我的身边。正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眉眼都清冷得很,眼神桀骜,一身浆挺的西装一看就做工良好,价格不菲。他进门后,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方才那男人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搭在臂弯,弯腰道:“苏先生。”被叫苏先生的那人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病床前:“白小姐,别来无恙。”别来无恙?我愣了一下,记忆中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啊。我试探着问:“苏先生,我们以前认识吗?”他笑而未语,拿起案上的橘子,剥开,正要递给我,一旁的护士开口道:“病人现在还在恢复期,不能吃凉的。”于是他又将橘子放下,抽了两张纸巾擦手:“白小姐贵人多忘事,记不得我也不奇怪。不过看着白小姐现在过得这么落魄,我心里还挺开心的。”震惊以及愕然,像是海浪铺卷而来,一下子将我的心填满:“苏……”“白小姐……”他截断我的话头,向方才那人使了个眼色,他便递了一张名片上来,他将名片扔在案上:“如果白小姐下次无家可归的话,可以打我的电话找我,我不介意再见识一下白小姐更落魄的样子。”说罢,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的侧颜被照亮,俊美得令人心思恍惚。只可惜,嘴太欠。不等我发怒,他已经站起身离开,笔直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抓起案上的名片往垃圾桶里重重一扔:“神经病。”余光瞥到了床头的日历,九月十七号。我恍惚地坐在床上,捏着日历,心里乱成了一团。九月十七号,江祁的股东大会。江祁是做生物制药的自主研发和销售的企业,前几年的时候,公司发展势头很好,但是因为最近几年成本的增加和股东的不断撤资,江祁忽然陷入了困境,资金链在三个月前彻底崩断,每天有无数的债主上门要债,爸爸迫于无奈从办公大楼跳了下去。从那以后,江祁一直就是东扬在接管。爸爸死后,我做了很多努力,到几家投行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求来了一笔资金,才使江祁正在进行的一项试验得以继续开展。现在正是这批药生产投放市场的时候,东扬却提议把江祁卖入大财团百诚集团。为此,我们俩在讨论细节的时候意见有些出入,所以他提议开股东大会来解决。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降低风险,所以才会想让江祁并入百诚。可发生了昨天的事情,我忽然就明白了,他这是准备卖店跑路了。江祁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我绝不能让它赔在易东扬的手里。不知是想到了爸爸,还是想到了残忍无情的易东扬,脑子里一闷,泪水哗然而下。半晌,我擦干了眼泪,从病床上爬起来,强撑着精神打车赶往江祁。到江祁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前台的保安和行政,笑容满面地对我打招呼:“易太太好。”易太太,这个名称真是讽刺。我停住脚步,对他们说:“以后叫我白小姐。”他们虽然愣了愣,但终究点了点头,说:“是,白小姐。”许是见我行动不便,行政小妹唐薇薇上前扶了我一把,把我送到电梯口并按了上行的电梯,我向她点头致了谢,电梯的门缓缓观赏。深呼吸一口,也不知道等会儿要面对什么样的狂风骤雨。手抚在腹部,腹中的孩儿又轻轻动了动。那微弱的胎动给了我一丝勇气,让我有了无尽的力量继续下面的路。会议室里气氛正严肃,隔着百叶窗我看到易东扬坐在以前爸爸坐的位置上,单手支头,像是在沉思什么。易东扬长得俊,大学刚进校门,茫茫新生中我一眼就看上了他。在一起后他一直温柔体贴,在一起四年,结婚两年,六年的时间我们没有吵过一架。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背叛尤为伤人,他将我从天堂拉进了地狱里面。他放下了手,缓缓起身:“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那我在此宣布江祁正式……”“慢着!”我推开门,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听说今天开股东大会要卖江祁,难道易先生就不问问我这个大股东的意见?”江祁的股份,婚前爸爸就划了百分之二十给我,就算他自己持有的百分之四十作为婚后财产,我和东扬一人一半,东扬手中的还是没有我多。“你怎么来了!”会议室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不怎么和谐的声音,东扬的下首坐着的赫然是他妈许世兰。东扬的眼神也投了过来,他站起来走向我:“你怎么来了?”昨夜我一夜未归,再见面他没问我去哪里了,反倒问我怎么来了。我眉毛皱了皱,狠狠甩开他的手,缓缓坐在椅子上,转身对行政经理说道:“今天股东大会的主题是什么?”行政经理忙递上来了一份企划书,我翻了两页,易东扬果然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卖了江祁。我心里一阵阵地泛凉,抬手将企划书在会议桌上拍得重重一响:“只要我白如斯还活着一天,你们就休想把江祁给卖了!”他垂着头,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走过来蹲在我的面前:“你听我说,现在的时机很好,卖掉江祁我们只赚不亏。”我将企划书扔了出去,转头对与会的各位股东道:“大家都去吧,江祁我是不会同意卖的。”他们也都知道,只要我不在卖江祁的合同上签字,江祁就卖不出去,于是纷纷往外走。“卖了江祁,你就好拿着钱去养情人了吗?”我掉头看向东扬,心里犹如刀割,一字一句道:“易东扬,你做梦。要想卖江祁,除非我死。”许世兰慌了,连忙去拦他们:“等等,等等,你们不要走,刚才大家不是都同意了吗……喂喂喂……”她自然拦不住他们,只好转身回来,将怒气都撒在我身上:“白如斯你这个破烂东西,还有什么脸出现在这里?”许世兰不喜欢我,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是爸爸在世的时候她还能将这份不喜欢压一压,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她的厌恶不加修饰。我忍她,让她,敬她,重她,因为她是东扬的妈妈,我不想让东扬在妈妈和老婆之间为难。可是现在我不想忍了,再也不想过这种忍气吞声又自讨苦吃的日子了,我笑了笑,对她说道:“我算什么东西,我是江祁的大小姐白如斯,当年你们家易东扬腆着脸求我嫁给他的。你说我是什么东西?”许世兰没料到我会顶嘴,一时间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将巴掌高高扬起,正要落下。我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人从身后捏住了手腕。“啪”的一声,巴掌就落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痛觉登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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