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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离北疆的行进需要太多的勇气,他们不需要,偏执地跟着小帐篷一步接着一步,不用想,无碍,若终点是归魂,有婵婵领路,不孤独,亦心安。
探路衙役落入冰雪伪装的陷阱中,尖锐的冰石扎穿他的脚。穆大林找到他时,他的脚已冻坏死。
“你们别哭,我还想要婵婵独一份的心疼。”秦四抽刀塞入兮娘手里,“剜了吧。没事,没了脚,还有手。婵婵哥哥可以给婵婵绣小白兔,我也可以给婵婵织衣服。”
架在火焰上的刀通红,兮娘抱起婵婵放入他怀里。
小娃娃的小嘴巴张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慢慢张开,黑漆漆亮晶晶。
秦四用小被子裹住小娃娃。小娃娃只露出了一个粉嫩嫩的小脸蛋,四周都是棉被,吹不到一点风,也看不见人。
眼睛被捂住,婵婵闻见了苦苦的青草根,笑咯咯地喊四爹爹。
刀落,秦四脖颈青筋骤然凸起,双眼隐忍地闭着,牙齿剧烈颤抖。所有的身体反应已不受他控制,唯独抱着小娃娃的双臂轻轻地拢着,残存无几的清醒都用来顾虑怀里的婵婵。
婉娉:“婵婵快给你四爹爹唱歌,接下来的好多天都是你四爹爹给你喂米糊糊。”
柳娘:“咱们婵婵可得哄好了,说不定能哄到婵婵心心念念的小甜饼。”
婵婵给四爹爹唱歌,双手双脚都乖乖地蜷缩在被子里。
婉娉看到婵婵与往日不同的安静模样,怔愣,眼睛慢慢红了,缓缓眨眼,倏然眉开眼笑,掀开婵婵额前的小被子,亲一亲婵婵湿漉漉的脸蛋,“我们错了,不应该瞒我们婵婵,让我们婵婵伤心了。”
秦四睁眼看向小娃娃,僵如尸的手臂动了动,粗糙脓肿的手微颤着擦拭婵婵的脸,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最终仰面大笑,“这辈子有婵婵喊我四爹,值了。”
风雪起,缓缓行。
只余半日的粮食,他们已两日未食。剩下的粮食不能吃,他们要留着。留着做什么?他们不知,他们只知道吃了就什么都没了。
兮娘没有减少婵婵的吃食,婵婵只吃一点点,固执地分米糊糊。柳娘上前,兮娘拦住,摇摇头。她们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们的婵婵举起小勺子,一人一口米糊糊。
婵婵吃不饱,清醒的时间减少。所有人的眼睛不看路,专注地看着婵婵。他们不怕绝路,只惊惧婵婵丢下他们。
雪山挡路,他们挖雪,没有老树根便换一处,头昏眼黑,歇一歇继续。
婉娉啄婵婵的脸蛋,直到亲醒,再放到老树根上,笑看着婵婵奶声奶气地向老树根撒娇。
婵婵窝在伯伯怀里指路。他们挖开了积雪和枯藤,深入雪山。
崎岖阴湿山路和密密麻麻的兽骨无声地驱赶着他们离开此地。穆大林捂住婵婵的眼睛,婵婵抱住伯伯的手,“婵婵不怕。”
豁然明亮,冷峻雪山里悄悄地酝酿了生机,袅袅炊烟点燃了所有人的眼睛。
“不要惊吓了他们。”穆大林摘下刀,衙役们跟着放下刀,犯人们放下石刀。
兮娘抱着婵婵敲门,婵婵枕着娘的肩膀打哈欠,忍着不睡。
“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来这里干什么?”
巨石后走出一个十岁女孩,脸上涂满了交叉黑红染料,手提铁锤,头戴牛角,身披兽皮。
婉娉看着女孩手里的铁锤,笑意渐深。有意思了,东岩国皇女竟然藏在这里。
柳娘:“树根指引我们来到了这里。”
凶悍的小皇女不吃神神鬼鬼这一套,“老实交代!”
兮娘皮笑肉不笑瞟一眼小皇女,抱着困倦的婵婵走到老树下,小心地放到树枝上。
婵婵脸蛋贴着树枝,困倦的眼睛慢慢溜圆,小嘴巴微微睁开,惊讶地看向小皇女:“姐姐偷偷喝酒?”
汹汹气焰僵滞,小皇女结巴:“没没没有!”
小娃娃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心虚的小皇女,小小的手指慢慢指向小皇女藏酒的地方。
铁锤落到了地上,眉梢山崩,眼眸地裂。小皇女嘶声裂肺:“哥——天兵天将来抓你了——快跑——”
给杀人无数心狠手辣的哥哥通风报信了,小皇女眼睛里冒着熊腾腾的大火,兴奋激动的搓手手,“你喜欢喝酒吗?我给你供奉。”
只说不做,不真诚。小皇女弯腰,两手堪比土拨鼠的爪爪,婵婵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她已经挖出了半米深的十壶酒。
“给你。”小皇女还从后背的兽皮袋里拿出了下酒的烤牛鞭和羊蛋蛋。
小皇女哥哥姗姗来迟,灰扑扑的干草斗篷,缩着肩膀揣着手,愁眉苦脸地哀求:“妹妹,咱有点女孩子的样子行不?”
小皇女提起铁锤威胁,“你有点男人的气概行不?”
文弱无力的哥哥:臣不行。
小皇女凶辣辣地犟完哥哥,扭头笑憨憨地问兮娘:“可以让我抱妹妹吗?”
婵婵伸手:“姐姐抱。”
小皇女惊喜,用力在身上搓手,手上的土搓掉了,手也搓的红彤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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