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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无数藤蔓自暗处集结而来,挡住了混乱刀影,同时,有力道自后稳住了他的身形。
他往后看,是几只小银鱼。
【摆摆,】邰秋旻袖里的银鱼散了出来,亮晶晶的,如同滩涂里游动的星星,他的心音也忽远忽近的,近似柔情地蛊惑着,【你担心他暴露我们对不对,你看,这里杀一个人其实很容易。】
【你别乱来。】有鱼视野里还是乱飞无序的刀光,他甩甩脑袋,捂着眼睛不住急喘道,【喂?邰秋旻!】
没有回音,不远处,重重雾霭里,只有若隐若现的一道背影,高马尾,缀着银饰,还是萤石……
他往前赶了几步,反手捞过一尾银鱼,夹在两指间当刀片——胖鼓鼓那种——kuakua切散了冲过来的青鸟尾羽,于迷蒙雾气揪住那截头发,用力把他拽过来。
“你别……”他说到一半卡住了。
郑钱哎呦一声,摔在他脚边,仰头看清他表情,可能误会了什么,抱着伞和背包尴尬笑道:“谢谢哈,但我不是你家异端。”
与此同时,这姓郑的半桶水终于搞完了咒阵前摇。
廊道里的风雾凝滞了半秒,无数红白棉线穿插编织,串着铜钱结成大网,把青鸟们赶了进去。
雾气相应散开,细小藤蔓在每个铜钱节点打结缠绕,莹莹一亮。
邰秋旻还是站在原先那个位置,但倚身的柜子玻璃不知怎么碎了,他的长发挂在碎玻璃碴上,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
他盯着有鱼,意味不明道:“你认错了,因为他戴着银饰,视野里会亮些么?”
后者见郑钱没事,思绪已经偏到那声鲸鸣和唐横招式残像上面去了,可有可无地“唔”了一声。
邰秋旻顿时气压更低了。
没人扶郑钱,他自个儿爬起来,拍拍屁股,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抬眼晃见姓邰那厮的眼神,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那个啥,我嘴巴真的很严的。”
邰秋旻正把头发绑起来,闻言凉飕飕道:“尸体都能说话,你觉得呢?”
“来真的啊,喂,你真的不打算管管他吗?”郑钱盘算着干脆再跑一次算了,和那四眼仔待在一起起码不用担心腹背受敌这种可能性,“而且,重要成员死亡后,死前同行的幸存人员是会被搜魂的,那玩意儿可是堪比新时代酆都酷刑。”
有鱼张张嘴:“……”
三人中间偏上的位置,流窜着印法的网兜已然成型,百十只青鸟在里头不断冲撞着,间或嘶鸣。
“好吵,”邰秋旻把玩着藤蔓,“干脆全烧了吧。”
忽地,网格上撞过来一张脸。
有鱼往后一退,郑钱的破伞伞尖已经怼了上去。
“我没有……恶意……”那脸挤压着棉线,张嘴时一枚铜钱抵在它眼窝里,上头的藤蔓正亮起,它忍痛说,“我只是……想领你们……出去……”
“丁峰元?”有鱼半扒拉开郑钱的伞面,疑道。
那脸踟蹰半晌,哑声承认:“是我。”
*
“你想谈什么?”乐知年盘腿问。
杂货间一片狼藉,秦珍树尽量把自己组装成个人样。
她身材原本娇小,但异化后尾巴长长的,现在她正费力把它团给起来,再藏在身后,以免吓到其他人。
方恕生坐在乐知年身后侧,止血凝胶是按非人体质而造的,对人类有点不友好,他现下因副作用有些泛困,头一点一点的,时不时磕在乐知年背上。
秦珍树费劲组织着语言,似乎是想让他们放下心防,相信自己:“我不想害人,真的,我也没有害过人,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纯粹是因为当初他们带我去骨语水寨散心,是丁峰元,是他,他厌弃我了,在地裂的时候,顺手把我推了进来。”
*
“带我们出去?”郑钱拿伞戳他脸,很难不说这是在暗戳戳地指桑骂槐,“你能有这么好心?异端的嘴堪比骗人的鬼,谁信谁上老年保健品高质量维护客户名单。”
可丁峰元的视线和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始终落在有鱼那里。
它往旁边挤,直到能重新看见对方,进而嘴唇一抖,带着某种克制不下的激动和崇敬说:“您救了我,就在水寨,还有其他人,您不记得了吗?”
有鱼一言不发,蹙眉但同邰秋旻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者一直盯着他,这会不怎么耐烦地摇过头,表示想不起来。
丁峰元见他不理自己,撞着网兜有些急切地剖白道:“而且我没有害过人,从来就没有害过人,我才是被人害进这里来的。”
有鱼面无表情地说:“四方山骨语水寨是天灾地祸。”
“不……”丁峰元语气颤抖,眼睛里浮现起恨意,“是秦珍树……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设计让我来到这里,也是她,害我变成这样的……”
两处空间里,这对曾经郎才女貌的小情侣,如今互相指控的怨偶——秦珍树和丁峰元,同时向面前联会成员恨声说道:“他她害我,骗我,欺我,负我。招惹异端,嫁祸于身,令我沦落至此,昼夜难捱,永世不得超生。我只求诸位出去后,能洗刷我的冤屈,揭露他及身后组织的罪行,还浮世一片清明。”
大部分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为什么这段话古不古,白不白的,这地方还能蚕食语言系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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