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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救身陷火海的恋人安慧,北京知青高建国被严重烧伤,一对玉人不得不暂时分别。
●知青返城,情路却更加坎坷。
●一次酒精作祟,高建国失手打倒了安慧的哥哥安国庆,不得不逃离北京……
乌兰察布,蒙古语意为“红山口”。红山口在归绥城也就是今天的呼和浩特市东北25公里的大青山脚下,历史上为重要军事要塞。今天的乌兰察布大草原已是著名的旅游景区,以草原、古迹、神泉、湖泊、森林、民俗“六大奇观”吸引着中外游客。回到三十多年前,这里可不是这样。
那是1975年的深秋时节,一望无际的草原,在秋风的渲染下卷出一波又一波淡金色的浪花。一股黑烟突然从远处升腾而起,转瞬间由远及近,一排热浪猛然袭来,惊得本来慵懒的两匹马儿奔跑起来,马蹄在草地上疾驰。迎面驶来一辆大卡车,与骏马相向而过。车厢里传来了齐整的歌声: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唱歌的是十几个知识青年,他们隶属于红旗大队,正是赶去救火。参加灭火的牧民和知青们正源源不断地从四处赶来,人们挥舞着各种工具拍打火焰。又一阵大风吹来,令得火场情势更加严峻。
卡车上的知青望着炽热的场面,一个个显得热血澎湃。一个知青猛的站了起来,高声道:“同志们,考验我们革命意志的时刻到了!”满口京片子。卡车恰巧停住,这个叫丁跃民的青年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引得满车大笑。
只有一个男知青没有笑,他正在注视着远方。身旁一位面貌姣好的女知青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问道:“高建国,看什么呢?”
高建国转头深望了一眼女知青,答道:“安慧,你看见那两匹马了吗?刚才我就一直看着它们,马儿识途,专奔安全的地儿去。”
大队长一声招呼,知青们跳下车。任务很快分配好,大家分头开始执行。。
热浪仿似有形,灼烧着皮肤;浓烟层层密布,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几百个人没有一个退却,迎着浓烟热浪排成了一条打火带,奋力扑救。红旗大队的任务是在火场和小树林之间完成一个隔离带。身材高大的高建国招呼丁跃民带两队人去上风口方向控制火势,自己则带队去另一头,双方约定好以哨声为号,互相照应,听到哨声就立刻撤退。
以安慧为首的女知青被分配帮忙发放水和工具的任务,但女同胞们却坚持自己也是“真正的革命者”,必须“参加一线战斗”。坚持之下,高建国只得允许她们加入到丁跃民的小分队。
强忍着刺鼻的气味,高建国带着自己的第一分队赶到草场的东头。幸得天公作美,西风始终没有出现。知青们奋力扑打,很快开辟出一条隔离带。高建国望着自己小队的“革命成果”,面露喜悦,双瞳映照着逐渐变弱的火势,面容有如铁人一般坚毅。
突然一阵急促的哨子响起,二、三分队那边情况吃紧。不等哨声停歇,高建国已经扛起铲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草场的东南方,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安慧。
西北风带来的浓烟遮天蔽日,第一分队不敢冒进。一簇人影突然冲破了浓烟出现在眼前,正是丁跃民他们。从疲惫不堪的丁跃民那里得知安慧被困在了火海之中,高建国干净利落地脱下了外衣,接着从旁边几个知青身上拿过水壶,把壶里的水都浇到了衣服上,披上湿外套冲进了火海。
浓烟之中,不时能见到或大或小的火焰,唯独没有安慧的身影。长长短短的哨声在火海中显得急促而苍凉。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救命……救……命……”
“安慧!”高建国心中一动,奔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终于在打火带边缘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安慧。几点火星正在吞噬着她随身携带的素描本的一角,眼看就要烧到安慧的衣袖。高建国冲了过去,一脚踩灭了素描本上的火,把湿衣服盖在了安慧身上,急着唤道:“安慧,安慧……”
尽管是半晕半醒之间,安慧还是紧紧地握住那本素描本。看到高建国英俊的脸庞,她露出了青涩甜美的笑容,吃吃道:“建国……你好傻……为什么要来救我……”
高建国沉声道:“傻丫头,为了本素描……”一把抱起安慧,冲向了火海。
安慧无力再言语,只紧紧搂着高建国的脖颈,飘逸的秀发因为热气而微微卷曲,脸颊隔着头发贴在高建国胸前,美丽的双眸深深地注视着高建国坚毅的面容,久久不愿移开……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慧只觉周围一亮,接着传来杂乱的说话声:“出来了,出来了”“是建国,是他们!”……她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三个月后的北京。寒风刺骨,干枯的树枝在黄昏中猛烈地摇摆。路边的高音喇叭里传来“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播音员的声音铿锵有力:“……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高建国斜靠在304医院的一张病床上画着素描,画本上,一片茫茫的草原,一个女孩的背影,脖子上围巾的一角微微翘起,好似随风飘扬。
“哥,热毛巾来了。”大清早,弟弟高建军已经过来收拾。
高建国下意识躲了一下,想要完成最后一笔。高建军根本不理,直接用毛巾盖住了高建国的脸,仔细地擦着,嘴里也没闲着:“今儿是最后一天,你就好好享受吧!”
“你哥我可是为了救人英勇负伤,说起来也算英雄。”高建国笑道。
“是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高建军说着又拧了一把毛巾递过来,“擦擦手。”
高建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品,低声道:“是挺美的。”擦过手,他突然提高声量道:“建军,今儿可是8号,丁跃民他们就是今天回来。快快快,赶紧的,你去办出院手续,我来收拾东西。”
高建军笑道:“是不是特想安慧姐?”
高建国瞪眼道:“去你的,我是特想跃民他们几个共生共死的战友。”
拒绝了母亲特意准备的美味烙饼,兄弟俩回到家就直奔长途汽车站。已经是黄昏时分,今天父亲加班,母亲难得亲自下厨摊了煎饼。出门前,弟弟还一脸不舍的馋样,高建国开心地笑了。家人让他觉得温暖,而即将见到安慧,则让他心中如火焰般灼烧。接了安慧、丁跃民等人,一群年轻人直奔“老莫”。
“老莫”就是北京展览馆莫斯科餐厅,在那个年代,这是除北京饭店之外在北京青年口中提到最多的饭店名。刚刚康复的高建国自然是主角,围着他一番杯盏交错之后,大家方才坐下各自吃菜聊天。
安慧红着脸说:“我脸上又没脏东西,你老看我干吗?”
“我想看。”
安慧嗔打了一下高建国。高建国趁机皱起眉头哎哟直叫,吓得安慧以为弄到伤口,连声慰问。高建国一把抓住了安慧的手,笑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呢,真是傻丫头!”
丁跃民的妹妹丁跃音趁机拿他们俩开起了玩笑,众人一同起哄,让高建国连干三杯,接着,又让安慧跟高建国来个交杯酒。这本是老友间的玩笑,再加上高安二人早有情意,安慧欣然端起了酒杯,高建国也挽住了安慧的手,将自己的酒杯迎了过去。
突然,一只手夺过了安慧手里的酒杯。
“哥!”安慧看见来人大惊失色。
巧了,哥哥安国庆正好和几个同院的哥们儿也来老莫吃饭,被这边的起哄声吸引,安国庆看见妹妹后立刻过来夺杯。不等高安二人反应过来,安国庆把自己的杯子在高建国的杯沿只是一掠,算是碰了杯,接着说道:“建国,这杯酒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敬你,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恩人!”
高建国刚想开口,安国庆又抢过话头:“你和安慧是一个生产大队的知青,你们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姐妹,这我知道。不过,救命之恩不一样,我们安家感激你,感谢你。这杯酒,我必须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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