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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星河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贺青冥也像一个影子。
但贺青冥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影子,他甚至也没有自己的影子。
他本是一面镜子,任何人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但他的眼睛里也没有留下任何人。
世间熙熙攘攘,他却好像是在六界之外。
贺青冥一直存在,却又从未存在过。
每个人都存在过,但每个人又都要走向毁灭。
曲星河低低咳了几声,曲盈盈面带忧虑地看着他。
她或许一直在看着他,她的目光从未转移。
但这一刻,这艘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未曾与对方重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的人生里,都只有自己能够走到最后。
曲星河道:“再往前我就不能去了,诸位自便。”
于是他下了船,曲盈盈也和他一块离开了。
明黛奇道:“前边是什么地方?”
杜西风道:“那是扬州城一年一度的花会,每年这个时候,花海和人海都汇聚在一起。”
明黛赞叹了一声,又道:“可是曲先生为什么不能去?”
贺青冥道:“因为他患有宿疾,他虽然爱花,却不能和花待在一起,最多也只能闻一闻花香。”
“啊?”明黛遗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乌篷船渡明月桥,桥上的姑娘笑着用柳枝沾了桃花水,洒到他们身上。
贺青冥和柳无咎站在船头,这一下子身上、脸上便都沾染了一点带着花气的水珠。
柳无咎不明所以地看了那姑娘一眼,那姑娘却红着脸跑走了。
他又疑惑地看着贺青冥,贺青冥笑了笑,道:“这叫‘拔禊’,据说可以除祟驱邪,是一种祝福。”
他瞧着柳无咎,他的声线原本较为低沉,此刻却显出几分轻柔,好像也是春风里送来的一句祝福。
柳无咎便点了点头,又不禁也对着他笑了笑。
刹那间飞花漫天,天地万物都被花海淹没,一江绿水也几乎要变成粉红色。
明黛惊叹不已,道:“她们在说什么?”
杜西风这次却没有马上回答,贺青冥笑道:“古有檀郎掷果盈车,如今我们柳郎也便是抛花满舟了。”
贺青冥并不是一个会说笑的人,但他这句话却破天荒地有了一点戏谑的意思。
他当然并不是不知道他们抛花,除了因为柳无咎是一个美男子,更因为在节日里,人们总是喜欢更为热烈地欢迎异乡人。
可是他似乎也忍不住想逗一逗柳无咎。
柳无咎是他养大的孩子,所以即便是贺青冥,有时候也会想逗逗他的。
柳无咎的脸却红透了,花落到他的肩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怔怔地瞧着贺青冥。
不消片刻,他的肩上竟积了一堆落花,贺青冥回头,看见柳无咎这副模样,便笑了笑,为他拂去了这许多花瓣。
春水与繁花相送,街头巷尾无一处不是春天的气息。
明黛与杜西风跑去看花会,不一会就消失在奔跑、嬉闹和拥抱的人群里。
奔跑的青春,就和怒放的春花一样。
贺青冥和柳无咎一块走在街上,风徐徐地吹着,他们也便徐徐地走着,其他人在他们周围跑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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