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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瞧这油布包——城南乞丐婆偷偷往我袖筒里塞的,还扎手呢。”春桃抖开那块油乎乎的布包,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骨碌碌滚到梨花木桌面上,在烛火下泛着暗淡的光,“她男人被王氏买通了,约您明晚三更在慈安寺后巷‘私会’,事成给十两银子——那婆子哭着说,王夫人还威胁要把她儿子卖到窑子去。”
我正用缠枝莲纹银筷戳着碗里的红豆沙,闻言“啪”地将筷子拍在描金碗沿上。黏稠的豆沙溅上月白色桌布,晕开几点暗红,像极了王氏那张总在暗处扭曲的脸——此刻在我想象里,她正躲在屏风后数着碎银,算计着如何把我推进声名狼藉的深渊。
“十两?”我对着溅到虎口的豆沙吹气,指尖被烫得发麻,“打发叫花子呢?哦不对,本来就是叫花子——王氏怕是忘了,我苏桃的‘茅房玉佩’论,可是连沉塘水都能呛得她哑口无言。”
春桃“噗嗤”笑出声,又慌忙捂住嘴,耳尖泛红:“夫人这次是急红了眼,前次装病被您用巴豆方吓破胆,抢亲又被您掀了盖头当司仪,现在玩‘私通外男’的老套路,跟说书人翻来覆去讲《西厢记》似的,没半点新意。”
“新意不重要,阴毒才要命。”我用象牙梳背刮净指尖的豆沙,盯着窗外随风摇曳的羊角灯笼。烛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极了慈安寺后巷那些藏污纳垢的角落——王氏选的地方够阴,买通乞丐泼脏水,再买通几个“目击者”散布谣言,就算沉不了塘,我这嫡女名声也得烂在泥里,给苏莉腾位置。
铜盆里的水映出我挑高的眉梢。原主就是吃了“名声”的亏,几次“行为不端”的谣言就让王氏拿捏得死死的,可现在躺平的是21世纪的苏桃——玩舆论战?姐可是追过百部宫斗剧、深谙“热搜反转”套路的资深网民。
“去,”我将半碗红豆沙推到一边,釉面碗底的缠枝莲纹在烛火下流转,“告诉那乞丐婆,银子我们给双倍,让她男人准时赴约。再去西市茶楼递话给李老三,就说明晚慈安寺后巷有‘年度狗血大剧’,开场免费送糖糕;再给卖糖葫芦的王大爷塞五文钱,让他吆喝时加句‘看苏小姐智斗恶继母’——记住,要强调‘智斗’,显得我聪明。”
春桃眼睛亮得像缀了星辰:“小姐,您又要‘发疯’了?上次宴会躺平啃糕,这次该不会要……”
“不,”我慢悠悠用银簪挑起桌布上的豆沙渍,簪头嵌着的东珠在烛火下晃出圆润的光,“这次叫‘反向社死’教学——王氏想让我身败名裂?我偏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社死现场’的天花板。”
三更梆子敲过第二响时,慈安寺的铜钟混着夜风荡进后巷。我特意选了件石榴红蹙金绣褙子,三枚颤巍巍的珍珠步摇插在发髻间,走动时珠串相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往巷口一站,猩红的衣摆扫过墙角青苔,活像一盏被风吹得乱晃的灯笼,把缩在阴影里的乞丐照得一哆嗦。
他破衣烂衫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喉结滚动:“你……你就是王夫人说的那位小姐?”掌心的老茧搓得“沙沙”响,显然是被十两银子烫得心神不宁。
我还没接话,远处突然炸开王氏尖利的嗓音:“抓奸!快抓住那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灯笼火把瞬间将巷口织成光网,王氏带着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冲过来,八幅罗裙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苏莉躲在她身后,藕荷色披帛下的手指绞得发白,眼里淬着毒——上次抢亲被我搅黄,她怕是恨透了我这颗挡路石。被架在中间的永宁侯脸色铁青,官靴在青石板上拖出两道浅痕,显然是被王氏连哄带骗拽来“捉奸”的。
“爹?继母?”我故作惊慌地往乞丐身边退半步,裙角扫过他沾满泥污的裤腿,“这位大哥说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正想带他去寻巡捕房呢!”
王氏哪里肯信,保养得宜的手指直指乞丐,翡翠护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装什么白莲花!这破落户就是你的奸夫!来人啊,把这对狗男女捆了,送官府浸猪笼!”
乞丐被这阵仗吓得腿软,刚要开口喊“娘子”,我已“噌”地跳上旁边半人高的石墩,石榴红裙摆像朵炸开的花。我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冲巷口黑影大喊:“父老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啊!有人说我苏桃私会外男,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瞎了眼的敢往本小姐身上泼脏水!”
话音未落,巷口“呼啦啦”涌进黑压压一片人。卖馄饨的挑着担子挤在最前面,铜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冒泡;说书的李老三扛着醒木,另一只手攥着空白的油纸,显然想现场记“爆点”;西城王大婶更绝,直接搬了条板凳坐在前排,瓜子嗑得“咔咔”响——这都是春桃用碎银子和“独家爆料”请来的“气氛组”。
“苏小姐咋了?”
“听说跟野男人私会呢!”
“不能吧?上次她还教我家娃唱‘太阳光金亮亮’呢!”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过巷口,王氏脸上的粉被惊得簌簌往下掉。她本打算“捉奸”后直接拖走,哪料到我早布好了“舆论场”,几百双眼睛瞪得她后心发毛,精心描画的柳叶眉都抖成了蚯
;蚓。
“苏桃!你竟敢聚众闹事!”她气得浑身发颤,绣鞋碾着青苔打滑。
“我闹事?”我利落地跳下石墩,褙子上的金线在火光下晃得人眼晕,“比起继母买通乞丐、诬陷嫡女,我这点阵仗算什么?大家瞧瞧,”我绕着乞丐转半圈,故意让袖口的金箔梅花蹭过他肩头的破洞,“这位大哥衣裳比我家抹布还破,我苏桃就算眼瞎,也不至于看上连糖糕都买不起的吧?倒是继母您,”我突然凑近王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买凶作伪证的十两银子,是从侯府公中捞的,还是从苏莉的嫁妆里抠的?”
这话虽轻,却像长了翅膀的毒蜂,借着人群的推搡飞进每个人耳朵。王氏脸色煞白如纸,翡翠护甲“咔嚓”一声掐断了绢帕:“你血口喷人!”
“我喷人?”我拍手唤来春桃,她立刻拽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上前。那妇人膝盖上全是泥,正是乞丐老婆,此刻“噗通”跪在王氏面前,发髻散乱得像个鸟窝:“是王夫人!她昨天在城南破庙给了我五两碎银,说只要我男人拉住苏小姐的手,再喊句‘娘子’,事成之后再给五两!还说要是敢泄密,就把我家小宝卖到……”
“闭嘴!”王氏尖叫着去踢那妇人,却被眼疾手快的李老三用醒木挡住。
“卖报卖报!”李老三趁机敲着醒木喊,“永宁侯府继夫人买凶诬陷嫡女啦!十两银子买通乞丐,想毁人清誉啦!”
“等等,”我故作疑惑地歪头,“不是说给十两吗?怎么才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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