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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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四节 榆木脑袋（第2页）

大树似乎愣了一下，慢悠悠地“哦——”了一声：“……行吧，朱雀符就朱雀符。总之啊，那一下子，烧得那群绿皮小贼哭爹喊娘，大半都成了焦炭，剩下的正商量着卷铺盖滚蛋呢！”它那缓慢的语调里透出由衷的轻松，“老头子我清净日子又能过几年了。既然你们来了，还带着……嗯……”它的声音微妙地顿了一下，似乎“看”了一眼地上的匕，“老头子得好好谢谢你们。刚才请你们吃的‘蜜汁松茸’，算开胃小菜。”

话音未落，一根约莫手臂长短、通体流转着比树干更浓郁银白光辉的嫩枝，从繁茂的树冠中无声无息地飘落，稳稳地悬浮在妹妹面前。这嫩枝形态奇异，像是最顶级的玉石雕琢而成，却又蕴含着澎湃的生命力，枝杈的分布隐隐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

“这根树枝，是我培养了三百年的心头肉。是时候让它出去见见世面了。送你们啦！”说完这句，树干上流淌的光晕似乎黯淡了几分，那苍老缓慢的声音也彻底沉寂下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对话都只是幻觉。大树又变回了那棵安静光、沉默不语的古树。

“哈？”哥哥瞪着那根悬浮在空中的光树枝，一脸茫然加嫌弃，“什么火魔法！都说了是朱雀符！还有这破木头？”他伸出手指想戳戳，又有点不敢，“谢礼就送根棍子？这有啥用？当痒痒挠都嫌硬吧？”

妹妹却屏住了呼吸，银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根“世界树的嫩枝”。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悄然涌现。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温润如玉的枝干。

嗡——！

没有声音，但一股温和而浩瀚的暖流瞬间顺着指尖涌入她的身体！这股力量与哥哥的气息带来的温暖不同，它更纯粹、更古老、更接近……某种世界的本源？它流淌过的地方，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体内那股因爱而生的力量似乎都变得更加凝练活跃了几分。

更奇异的是，她敏锐地感觉到，当她的手指接触嫩枝时，嫩枝内部流淌的银白光辉，似乎……极其微弱地、呼应般地闪烁了一下？就像沉睡的心脏被轻轻触动。

她下意识地将嫩枝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嫩枝的光辉透过她的臂弯，在她粉色的连衣裙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哥哥还在对着大树嘀嘀咕咕，抱怨着“抠门”的谢礼，完全没注意到妹妹脸上那混合着震撼、惊喜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归属感的复杂表情，以及她怀中那根树枝，正如同拥有生命般，随着她的呼吸，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明灭着。巨树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他们，那把静静躺在地上的匕，星辰纹路的流转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牵引，变得与嫩枝的光辉明灭……隐隐同步。

“yggdrasi1……”妹妹凝视着怀中温润如玉、流淌着生命光辉的嫩枝，无意识地低喃出声，银色的眼眸里盛满了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这名字仿佛带着古老的重量，从她尘封的记忆深处挣脱而出。

“预估……什么？”哥哥在一旁扎了个标准的马步，正“呼哈呼哈”地比划着拳脚，闻言停下动作，一脸茫然地挠挠头，随即又挺起胸膛，摆出一个“我很博学”的姿势，“诗穗啊，虽然你哥我生物是差点意思，但英文那也是半斤八两！这叽里咕噜的词儿啥意思？快给哥解释解释！”他凑近妹妹，满脸求知欲。

妹妹的心猛地一跳！糟糕！得意忘形了！世界树（yggdrasi1）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名字，一个“普通”人类小女孩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小脸瞬间绷紧，眼神飘忽，赶紧把怀里的树枝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能遮住脸上的慌乱。

“没、没什么意思！”她语飞快，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就是…就是刚才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可能是…是这树枝的…呃…名字？或者…或者我瞎编的！对！瞎编的！”她努力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总之！那老树爷爷不是说这是好东西嘛！他活了那么久，总不会骗人吧？”

哥哥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天然呆的眼睛，在妹妹脸上停留了两秒。妹妹的慌乱落在他眼里，自动被翻译成了“妹妹害羞了词穷了”。他立刻释然，脸上绽放出百分百信任的灿烂笑容，用力一拍妹妹的肩膀（拍得妹妹一个趔趄）：

“行！哥信你！诗穗说好，那肯定就是顶顶好的宝贝！”他豪气干云地宣布，顺手把腰带上那把匕又往里掖了掖，仿佛那才是他最大的依仗，“嘿嘿，幸好听你的带上了这玩意儿！要不然啊，刚才那些怪物，你就能见识到你哥我拳打北海巨魔、脚踢西方无头的英姿了！”他一边说，一边又扎回马步，虎虎生风地打了两拳空击，仿佛真在演练绝世武功。

妹妹看着他傻乎乎又无比认真的样子，心底那点紧张瞬间被暖流冲散，只剩下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她将散着柔和银辉的世界树枝小心地插进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里（那包竟然没在传送中丢失也是奇迹），只露出一小截闪着微光的尖端。

“走吧，哥。”她拉了拉还在比划的哥哥，“老树爷爷说哥布林要搬家，说不定前面就有人烟了。”

“好嘞！开路！”哥哥立刻收了架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只穿着内裤的身影在林地微光中显得格外……“豪迈”。

他们沿着巨树指引的方向（或者说巨魔撞出来的路）继续前行。周围的树木逐渐稀疏，光线也变得明亮起来。终于，他们拨开最后一丛挂着光浆果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

凛冽的山风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他们站在一处高耸的悬崖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在谷底缓缓流淌，如同乳白色的河流。而目光越过深谷，投向遥远的地平线——

在视线的尽头，一片相对平坦、被河流蜿蜒环绕的土地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那像是一个依山傍水而建的聚落。能隐约看到一些深色的、或尖顶或平顶的房屋轮廓，在黄昏的天幕下显得宁静而渺小。炊烟？似乎没有。但那些在渐浓暮色中亮起的、或橘黄或暖白的光点，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清晰地昭示着人类（或类人）活动的痕迹！

“村子！是村子！诗穗快看！”哥哥兴奋地指着远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悬崖边的碎石被他踢落几颗，滚入深谷，久久听不到回音，“我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这下有床睡有饭吃了！”

妹妹也踮起脚尖，银色的丝被山风吹拂，她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远处的景象。那聚落的规模似乎不小，不像小村子，更像一个小镇。建筑风格很奇特，并非她熟悉的日式或中式，也不同于常见的西式木屋，那些房屋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棱角分明，甚至带着某种粗犷的几何感。

更让她在意的是，在小镇边缘靠近河流的地方，似乎矗立着一座异常高大、形似塔楼的建筑，塔尖在最后的天光中，反射着一点冰冷的、非自然的金属光泽。

哥哥已经开始兴奋地盘算：“不知道这里流通啥货币？用鱼能换面包不？或者哥给他们表演个钻木取火当杂技？”他完全没注意到妹妹眼中一闪而过的疑虑，也没注意到自己腰间那把匕，在悬崖边呼啸的山风中，柄端那颗幽蓝宝石内的星辰纹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度，逆向流转。而他布包里探出头的那一截世界树枝，尖端的光芒，似乎也随着宝石的流转，同步地、微弱地明灭闪烁。

悬崖之下，深谷幽邃。悬崖对面，未知的小镇灯火初上。新的旅程，似乎就在眼前，带着希望，也带着深谷般莫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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