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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穗的家是一栋典型的日式平房,结构紧凑,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玄关狭窄,脱了鞋踏上略有些陈旧的榻榻米,便是一个小小的起居室兼客厅。房间内陈设简单,一张矮桌,几个坐垫,墙上挂着略显褪色的风景画,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和纸张的淡淡气味,倒是与诗穗记忆中“家”的氛围有几分相似。
三人草草整理了一下心情和并不存在的行李,在矮桌边围坐下来,准备梳理这诡异洞天里的重重迷雾。紧绷的神经尚未完全松弛,客厅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属于这个“正常世界”的鸟鸣声。
就在这时,灵儿却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向墙壁上那个扁平、亮的黑色方板——电视机。她伸出手指,摸索着找到了侧面的按钮,轻轻一按。
“嘀”的一声轻响,屏幕瞬间亮起,斑斓的光影和嘈杂的人声猛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诶!灵儿!”诗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光影吓了一跳,紫水晶般的瞳孔微微收缩,带着一丝不悦地看向灵儿,“你现在开这东西做什么?这东西我以前见过,吵得很!快关了它!”她下意识地捂了下耳朵,仿佛那声音是某种物理攻击。在她的认知里,这种会光声的盒子,大概和哥哥偶尔带她去镇上看过的、吵闹的黑白默片放映机属于同一类扰人的明。
“哦?这又是什么造物?”天使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小方眼镜,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仔细审视着屏幕上跳动的画面,充满了学者般的好奇,“一种……新的信息载体?类似记忆水晶?还是某种空间投影法术的民用化?”他对这个没有魔力却依然能呈现动态影像的“大方板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诗穗看着屏幕里晃动的人影和场景,努力回忆着哥哥模糊提及的只言片语。“好像是人类的高科技水晶球,”她尝试着向天使解释,语气带着不确定,“可以看到过去和现在生的事情……第一次去归墟洞天的时候见过。”她生活的时代,电视还远未普及。
然而,最应该清楚这一切的灵儿,此刻却僵在了电视机前。她新获得的人类身体一动不动,原本准备按遥控器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脸上轻松调皮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
“不……不是水晶球……”灵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们看……这是直播……就是现在……此刻正在生的事!”
她的声音像冰水一样浇灭了诗穗的烦躁和天使的好奇。两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屏幕。
画面剧烈晃动,显然是在拥挤的人群中拍摄。刺耳的警笛声透过扬声器传来,画面里,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神情严峻,用黄色的警戒线将一所熟悉的建筑——他们刚刚才离开的那所高中——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包围!警灯闪烁的红蓝光芒刺眼地映照着围观人群惊恐或好奇的脸。
尽管现场一片混乱,警察也在不停地驱赶试图靠近的记者和围观者,但这个新闻节目的摄像师显然技术高(或者位置刁钻)。镜头猛地推进,穿过攒动的人头和挥舞的手臂,无比清晰地捕捉到了警戒线中心、躺在地上、被白色布单半遮盖着的景象——
是“星之宫诚”的尸体!
他穿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校服,仰面躺在地上,脖颈处赫然是几个狰狞的血窟窿!深红色的、粘稠的血液浸透了他领口的布料,在地面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在警灯的照射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镜头甚至捕捉到了他脸上残留的、凝固的惊愕表情。
“他……他不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消失了吗?像数据一样破碎、消散了……”天使猛地站起身,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震惊和巨大的疑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具真实的尸体?还有血?!”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矮桌上方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现在问题……可能就大了……”灵儿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诗穗和天使。她收起了所有往日的活泼可爱,小脸绷得紧紧的,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相对而言极为严肃甚至沉重的语气。她指着屏幕上那具尸体脖颈处清晰可见的爪痕血洞,“按照人类世界的法律来说的话……天使大人……还有诗穗……我们可能会被当成……杀人犯。”她顿了顿,艰难地吐出后面几个字,“然后……被关起来……好几年……”
这可怕的推论像一块巨石压在三人心头。诗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紫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但更多的是被栽赃的愤怒。天使紧抿着唇,手指下意识地又推了推眼镜,大脑飞运转着分析这诡异的嫁祸手段。
然而,这沉重的气氛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算了!”灵儿突然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可怕的念头都甩出去,脸上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没心没肺的调皮笑容,甚至还故意挺了挺胸脯,用一种模仿街头小混混的夸张腔调说道,“如果条子找上门来那就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灵儿大人可是很厉害的!”她似乎对终于有机会使用“条子”这个词汇感到异常兴奋,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不再看那令人心烦的电视,利索地把它关掉,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着福泽谕吉头像的绿色纸币——1ooo日元,在诗穗和天使眼前晃了晃。
“当务之急是解决民生问题!”灵儿叉着腰,一副小管家的模样,“你们都到处找找,身上或者书包里,有没有像这样的纸!或者圆圆的小金属片!都交出来给我!”她指了指手里的纸币,“我去买点吃的,大家肚子肯定都饿得咕咕叫了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条子嘛!”说到“条子”时,她又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
“条子?”天使显然对这个俚语感到陌生,眉头微皱,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学术性的探究,“是指……?”
“条子大概意思就是执法部队——警察的戏称,通常是小混混或者对警察不满的人用的词语。”诗穗接过话头解释道,同时在自己校服的口袋里摸索着。很快,她眼睛一亮,掏出一枚小小的、金黄色的硬币,献宝似的递给灵儿,“灵儿!我们了!看!5元硬币!这应该能买不少好东西呢!”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兴奋,显然对这个世界的物价体系毫无概念。
天使看着诗穗手中那枚小小的硬币,又看了看灵儿手中1ooo日元的纸币,张了张嘴,似乎想纠正一下这个“了”的概念,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默默地开始翻找自己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校服口袋,然后又打开了自己那个空空如也的书包,认真地执行着灵儿的“搜刮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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