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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氏看了一眼那群小辈,笑道:“他们不能,亲缘隔得较远,年轻人还吵闹,母亲喜欢清净,自然不会见他们。”她见谢汝沉思,笑着解释道:“我母亲年轻时惠及不少人,有的是承了母亲的救命之恩,有的是受了我父亲的惠,那些人每年都要来送贺礼,但他们是进不来的,能进来的也不一样能见到父亲母亲。”走在廊下,过门槛时,沈长寄下意识扶了一下谢汝的手臂,见她走得稳当,才又松开,淡声道:“华家倒是神秘得很。”华氏笑着打趣:“可不,二位马上就能见到比皇帝还神秘还不好见的人了。”她说话坦率至极,颇得谢汝的好感。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来到了正房的院中。院子里丫鬟小厮忙成一片,他们正在院里搭建一个简易的帐篷。“待会在这里招待宾客,”华氏解释道,“二位随我来。”门口站着两个丫鬟,见华氏来,合力将门帘挑起。华氏走在前头,沈长寄扶着谢汝,进了正房。华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背挺得笔直。她如今六十,却头发黑亮,不见鹤发。慈眉善目,精神矍铄。那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好像有光。“娘,客来了。”华老夫人柔和的目光打量着谢汝,又看了看沈长寄。她拄着木杖站起身,慢慢走到谢汝的面前。她盯着谢汝的脸看了好久好久,才道:“将你的手伸出来。”谢汝不明所以,把手伸了出去。华老夫人满是褶皱的手托着谢汝的手,她盯着手相看了看。然后走到了沈长寄面前,对他说:“你的手,伸出来。”沈长寄照做。老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一把抓住了沈长寄的手腕。谢汝微怔,“老夫人……”华老夫人没言语,那只手用力地扣着沈长寄的手腕,力气之大,好似有把钳子一样扼住,她指尖搭在脉上,微阖了眼睛。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华氏更是面色逐渐凝重,担忧地看着。过了会,老夫人松开了沈长寄的手腕,突然笑了起来。说了一句:“善。”她不理会众人的一头雾水,转身挥了挥手,朝内室走去。“乏了,乏了。”丫鬟跟上,搀着人往里走,外间一下空了不少。华氏皱着眉,自言自语:“怎么回事……”谢汝问:“老夫人这是?”华氏神色复杂地看着沈长寄,直言道:“大人可是身患顽疾?或是……不治之症?”“是!”谢汝眼前一亮,“老夫人看出来了?她有办法?”华氏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懂母亲是何意,但她说‘善’,应是无虞的,否则方才她的神情不会这样轻松。”谢汝松了口气。谢汝和华氏一边聊着,一边往外走,沈长寄跟在后面,慢慢皱起了眉,方才华老夫人直视他的眼睛时,叫他本能地不舒服,那是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整个寿宴直到结束,他们都没有再见到华老夫人。华氏把人送出了府,回了主院。她轻手轻脚地回了屋,以为老太太在休息,可一打门帘,正好瞧见老太太神色慌张地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华氏:“……”她哭笑不得,走了过去,“娘,又偷藏云片糕了?”老太太尴尬地笑了笑,手从身后拿了出来。华氏将糕点盒没收,交给丫鬟。“你不能趁着爹去找舅舅喝酒的功夫你就偷吃,你不能吃糖的忘了?”华老夫人讪讪地,“那孩子送的,我就尝尝。”“沈夫人送来这个也不是给你的啊,她是听说大嫂喜欢甜食才带来的,您倒好,大嫂在外头招待宾客,您在屋里偷她的零嘴吃。”“……我没有。”老太太嘟囔。“您在这样,小心我与爹告状。”“你这死丫头,就知道告状,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吃就是了……”华老夫人苦着脸,“在外要听那糟老头子的,在家还要被你这个出嫁了的姑娘管,我就是欠你们父女的。”华氏淡笑不语。正说着,华家大嫂从外头一撩帘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匆匆打了个招呼,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动作很是豪迈。“母亲,客人都走了。”她说。“哦,好,你辛苦了。”“哟,母亲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华家大嫂瞧着这老太太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觉得可爱。老夫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与大儿媳妇撒娇,“还不是你这妹妹,一天都不叫我舒心,我心里头不痛快呢。”大嫂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食盒,笑道:“我当多大的事呢,没事母亲,咱想吃便吃。”老太太眼前一亮。“只不过咱们原先约定过的,每月都有固定的份数,今儿可才初三,您可不能多吃,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苦喽。”“啊……”老太太失望极了。“不过呢,今儿您寿辰,可以额外吃一片,就一片,多了可不给。”老太太原本以为一口都吃不到了,现在一听还有的吃,顿时喜出望外。华氏笑着,“还是大嫂有办法。”“老小孩老小孩,你得哄着点。”大嫂爽朗一笑,“对了,妹妹,我来是想问问你,那位沈夫人你可相熟?”华氏这下也想起来找老太太是为了什么,“险些忘了……对,认识的,我来与娘说她的,怎么,大嫂提她是为何?”“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她有点眼熟。”华大嫂道,“嗨,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整日打交道的人太多,八成是有长得像的我没记住,过了个熟脸。”华氏点点头,没将大嫂的话放在心上,她转头问老太太,“娘,您今日那一出是何意啊?您……认得他们?”华老夫人手一顿,把刚拿起来的云片糕放了回去,敛了笑意,神色逐渐认真,她拄着木杖,走到了窗边,目光幽深,不知其想。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这二人身上有奇缘啊,大善,大善啊……”她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一个白玉吊坠。华氏瞳孔骤缩。“这!这这……”华老夫人微眯了眸,“怎么,你认得这石头?”华氏点头,“方才沈夫人拿了一条一样的给我看,问我是否知道那玉石的出处。”“那你可认得?”“不认得,那玉是极好的,做工像是出自咱家,但我清楚,咱家没有过那一样东西,而且那石头灰突突的,毫无光泽,不可能是咱家的。”华老夫人“嗯”了声,把自己的这块递了过去,“那你瞧一瞧这个。”华氏接过,仔细观瞧。玉是同种,极其稀有,天下只怕也没几块。大小一样,形状也相似,但老夫人这一块晶亮剔透,莹润光滑,与谢汝带来的那一块完全不同。“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嫂也凑了过来,她管着家里的玉器生意,也懂得不少,“母亲,这奇玉是您这些年在外游历所得吗?”“是。”华氏与大嫂面面相觑。怪道她们都没见过,老太太在外游历六载,前些日子才回来,“我原先还奇怪,那孩子为何如此古怪,原来是如此,原来如此……”无人能听得懂老夫人在说什么。“老夫人,府外有位姓沈的大人求见。”有丫鬟来禀报。“……沈?”华氏与大嫂皆能瞧见对方眼中的疑惑。华氏问:“只有一人吗?他身旁没有跟着女子?”“没有。”华老夫人却轻声笑了起来。“去而复返,看来他心里亦有诸多不解。”“请他到前厅去吧。”“夫人是与陆家有何亲缘……一炷香时辰以后,华家老夫人被华氏搀着,缓慢走进了厅中。沈长寄从座位上起身,微微弯腰,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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