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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弦自己也觉得好笑,拿起酒碗,彼此对碰,脸上都带着几分红晕,又一同看着食肆前的胡旋舞。
胡姬在鼓点与弦乐间翩翩起舞,惊鸿一瞥,看见坐在天幕下,酒桌前的项弦与萧琨两名剑侠。项弦浓眉大眼,英气勃发;萧琨则眉清目秀,皮肤雪白,双目犹如浩瀚深海,二人唯有“玉树临风”可堪形容。
胡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当即一个旋转过来,搭着萧琨的脖颈,坐在了他的腿上。
萧琨:“…………”
项弦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那胡姬又自作主张,端起萧琨的酒碗饮下两口,低头作势要以唇相喂,萧琨手忙脚乱地避开,说:“我不……等等!”
项弦笑得趴在桌上,不住拍桌,及至另一名舞姬过来要搂,项弦忙连连摆手,示意可以了。
“公子,快来呀——”舞女们显然看上了他俩,做生意无非挣钱,既都是买卖,何不挑好看的?以萧琨那皮相,竟有五六人上前簇拥着。
项弦示意萧琨付钱,付了即可脱身,萧琨忙不迭地掏钱,领舞那胡姬却不想白拿银两,拉着他,要一同跳舞。
项弦快笑倒了,说:“我兄弟他不会,当心踩着你们!”
萧琨见盛情难却,只得说:“跳罢跳罢,只跳一曲。”
话音落,项弦愣住了!
萧琨只求脱身,一把解囊了十余两银子,乐师与舞姬们大喜,登时管弦齐奏,竖箜篌与笙同响,侯提鼓催得如暴雨般,又有人开始唱歌,乃是鲁拜集中一首歌,虽不明其意,但雄浑歌声一起,顿有大漠茫茫,风烟万里之境界。
萧琨在众女簇拥之下,与那领舞胡姬错身起舞,所踏舞步,竟是极其标准的胡旋!西域男子跳胡旋舞,已颇具气概。萧琨一身武服,双腿修长,起舞步时袍襟旋转,时旋时止,又是习武之人,有自然而然的武学动作,疾停时一身气势随之收敛自如。
外加他难为情,不愿太张扬,只背着双手随胡姬踏步,反而更显得闲庭信步,收放自如,引得众人大声喝彩。
项弦瞳中映着月牙泉畔繁灯下,萧琨的身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琨却不时看项弦,仿佛觉得让他惊讶了一番,相当有趣。
一曲毕,萧琨道:“不跳了,今夜到此为止。”
话音落,他飞快地从人群里抽身出来,在众多喝彩中主动去搭项弦的肩,两人遁入黑夜。
“你居然会跳胡旋?!”项弦简直难以置信。
“师父教的,许多年了,所幸没有忘。”萧琨抹了把脸,略有酒意,以他平日脾性,决计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朝项弦展示。
项弦把萧琨从头打量到脚,萧琨脸上发红,却笑道:“想学?我可以教你。”
项弦二话不说,学着萧琨的动作,与他错身而过。
“你这是想绊摔我,”萧琨说,“慢点!太莽了。”
萧琨侧过身,一手反手,搭在项弦的后腰上,项弦道:“太容易踩着脚。”
“错步是这般,要有默契。”萧琨在星光下,月牙泉畔的沙漠中,没有乐曲,踏着节拍教项弦起舞,解释道,“这是俄默的鲁拜集中的一首:无从来处无穷尽,来如流水归穹宙,无从去处无所终,我将逝去如狂风。”
“来如流水,去如风,不知何处去,何所终……”萧琨的声音在星夜中响起。
“很美。”项弦被萧琨牵着,渐渐适应了慢胡旋的舞步。
萧琨忽觉不自在,顺势放开了项弦的手。
“师父曾经在深夜里,就喜欢唱这首曲子。”萧琨说,“小时候我常常看她独自跳胡旋,她有时还会教我,让我陪她跳一段,就这么学会了,不难。”
“我怎么记得乐晚霜是汉人?”项弦问。
萧琨:“我不知道,兴许她有一个喜欢却无法在一起的西域爱人罢?”
项弦又试着错步,认真地学习胡旋,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站住,”那是党项的数名卫兵与一名队长,“你们是什么人?”
萧琨与项弦同时转头,注意到了他们。
项弦示意萧琨,他来解决。
借着星光,那队长以马鞭指向萧琨,说:“注意你们很久了,你!跟我走一趟!”
萧琨没有说话,项弦打量众人,问:“什么事?想抓人也得有王法罢!抑或你们想在此地打一场?”
萧琨:“我们来自大宋开封,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以他俩的身手,要脱身实在再简单不过,但总不能对凡人喊打喊杀,萧琨仍希望和平解决,毕竟今夜还要在沙洲住宿。
“误会?”队长喝道,“你杀了人!通缉令已发到大夏全国……”
“不可能!”项弦想也不想就道,“他怎么会杀人?你们认错人了!”
项弦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队长展开画像,说:“这是不是你!自己说!小伙子!我们不搞连坐!不要讲什么江湖义气强出头!”
项弦正要说“滚”的时候,萧琨却拨了下他的肩,示意他没关系。
“是我,”萧琨说,“我确实杀了人。”
项弦:“哦,那……你怎么不说?”
萧琨:“我带着撒鸾逃往银川时,在城外杀了数名追缉我俩的金国刺客。”
“嗯,知道了。”项弦说。
于是项弦朝队长道:“他确实杀过人,怎么?便是被杀的该死罢了。”
萧琨:“……”
下一刻,党项卫兵齐齐挽弓搭箭,两人同时充满默契,做了同一套动作——后仰,错步,以方才的胡旋舞步转身,“嗖”一声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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