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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可以啊。”潮生想到宝音也许是要带自己去找雷击木,便开心地答应了。
乌英纵则一头雾水,片刻后说:“萧大人,老爷,晚饭已备上了。”
外头的雨渐小了些,店家送上一炉炖牛肉,又有掺了洞庭银鱼所煎出金黄色的蛋饼,各色豆皮素包、大盘的白面条为主食,配上两湖地区极具盛名的石花酒,饭后端上君山银针茶,搭配四碟干果点心小吃。
众人俱去睡下,唯独项弦与萧琨依旧在晚饭后单独相处。
项弦察看过同伴情况,挨个说过话,回到三楼敞厅内时,看见斛律光收拾了东西,铺了个简易的床,玩心忽起,从背后动手偷袭他。
这是项弦最喜欢的恶作剧,对象近乎永远是萧琨,萧琨被偷袭几次后有了防备,越来越不好得手了,于是改成了斛律光。
斛律光马上抬手招架,手中焕发出心灯光芒,见是项弦后,便放弃抵抗,心甘情愿被老爷捉弄。
“哟,”项弦带着少许惊讶,说,“修炼得不错。来,推个手?”
斛律光说:“不……不行。”
项弦又突然出手,斛律光只得左手守,右手攻,与他以长拳式推手,心灯在拳路中流转,已隐隐有修为武艺融为一体的架势。
斛律光的心灯已初具规模,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发不出来,光芒与力量始终在掌中旋转,必须将手按在敌人身上才能起效果。
萧琨:“过来喝茶,莫要闹了。”
项弦收了拳,拍拍斛律光,来到萧琨身边。
楼外一片漆黑,飘着小雨。
萧琨望向夜色,眉头微微拧着,项弦知道他依旧在担心撒鸾的下落,以智慧剑削着绿枝,说:“有斛律光在,届时心灯出手,一定能驱散他的魔气,放心罢。”
萧琨说:“我只是在想,被赢先生带走后,他都经历了什么,为何有这么大的恨……别弄这树枝了,不该留给潮生自己做么?”
“以他那磨磨蹭蹭的速度,”项弦说,“等到老乌寿终正寝了这兵器都未必能做出来,只能趁睡觉赶紧替他削了。”
忽然间,项弦与萧琨同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朝楼中靠近。
“那是什么?”项弦收起法宝与智慧剑。
“魔气。”萧琨道。
项弦侧到栏前朝外望,气息一闪则逝,一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拿着一把手杖,沿湖畔满是泥泞的道路走来。
项弦以眼神询问,萧琨缓慢摇头,不知那人来历,方才的察知全凭一瞬间直觉。
“还有吃的么?”那男人的声音十分浑厚,于雨声中从楼下传来。
“打烊了,”店小二正在关门,说,“客官请明早再来罢。”
“兄台来自何方?”萧琨突然在三楼发话,“雨夜道路难行,可愿上楼喝一杯茶?”
那男子解下斗笠,抬头望,继而答道:“既是如此,便叨扰了。”
他将蓑衣与斗笠挂在楼下,满身是水,登上三楼,随着他的脚步,脚印中的水竟是自行蒸干了。
来人乃一名年过四旬的高大男性,束发留鬓,眉毛浓黑,天庭饱满,鼻若悬胆,颇有武人之姿,手腕粗重,手背青筋显露,虎口处有茧,显然熟悉刀剑技艺,只见他行止端正,腰身笔直,颇有大将之风。
男人说:“实在无处可落脚,感谢两位小哥收留。”
男人礼貌点头,在案畔坐下,项弦便为他倒茶,萧琨则学着宋人的习惯,问道:“哥哥怎么称呼?”
男人道:“愚兄痴长几岁,姓赵,单名一个隆字。”
项弦与萧琨点头,自报家门。与此同时,项弦心念电转,推知此人来历。
夤夜细雨,三人无话,赵隆望向三楼敞厅一侧的斛律光,斛律光以兜帽斗篷盖了头脸,正倚在角落里,不知睡了不曾。
“那位小哥不来喝酒?”
“他已困了,稍后还需守夜,不必管他。”萧琨说。
赵隆点头,沉思不语,望向漆黑的夜幕,项弦为三人斟了酒,做了个“请”的动作。赵隆又道:“两位可是有热丧在身?”
项弦除服后孝期未满,胳膊一侧依旧别着黑纱;萧琨则是陪项弦在会稽守灵时,与他一同在衣裳上戴的孝始终没有正式换下,乌英纵整理衣袍后,为他挪到了驱魔司正使的官服上,待他自行处理。
“先考已去,”项弦如是说,“却因诸多繁务,不得守哀。”
“唔。”赵隆明白了,点头,“人固有一死,节哀顺变,生前尽心尽力侍奉父母,远重于死后哀涕。小哥不必介怀。”
项弦叹了一声,说:“只愧于最后那段时日中,不能守在父亲榻前。”
赵隆淡然道:“既有家国之事,责任重大,想必令尊亦以此为荣,儿女们照顾好自己,就是世间最大的孝。”
赵隆所言虽句句平淡,却拐弯抹角,俱在安慰项弦,其风度尽显,竟颇有长兄气概。萧琨观察良久,隐隐察觉到几分暌违多年的、“父亲”的魄力。
项弦点点头,红了双眼。赵隆又道:“这一杯,敬令尊在天之灵。”
三人于是举杯饮过,角落里的斛律光从斗篷下斜斜看了赵隆一眼。
“赵大哥是两湖人士?”萧琨问。
“愚兄乃涿郡人,受一位老友之托,前来洞庭湖跑腿,”赵隆说道,“办一点与这世道攸关之事。”
萧琨点头,两人已再不怀疑,从赵隆身上隐隐散发出的、被压抑着的魔气,连学艺未精的斛律光亦察觉到了,一定是那名“赵先生”无疑,只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较之刘先生、赢先生,这魔王的又一位爪牙,竟是显得相当温和,或是说,依旧保留了人性?也或许赢、刘、秦等魔将亦有人性,只是不愿与他们多费口舌。
无论如何,敌人手下大将夤夜到访,萧琨与项弦直觉,这一定是解开诸多谜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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