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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经济学就不一样了,经济学跟人有关。
所谓“投资”,谁投,怎么投,投多少,投中会不会反悔,投后会不会撤资……其中的操作空间和解释空间太丰富。
有人的地方,不可能没有猫腻和变数。
江念博看着他手中擦脸的湿纸巾:“喝个怡宝也能喝醉?还投资,就你那个抠搜样儿,茶壶里煮元宵,只进不出。”
“你说得对,我是挺抠的,但经济学教会我一个道理,越是有钱人,越会大方地抠门。”蒋晓博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说话间他拿出手机调到计算器页面,按下了一个数字:“我研究生三年加博士生两年,做过驾校代理、卖过真题资料、教过考研英语,拼命搞钱还舍不得吃穿,不然我哪能攒到那么多钱来投资你的面馆。”
江念博伸头一瞥,惊得差点没咬到舌头——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是五万多。
贫穷只有一个天敌,就是永远灵活、永远随机应变的大脑。
经管院学神的赚钱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他觉得现下哪怕是外星人攻占地球,蒋晓博说不定都能拾掇着开个补习班,成功忽悠外星人来学中文。
【乐甘面】店面不大,放了套煮面工具之后,狭窄的空间里只能搁下四五张桌椅;江念博当初刚来开荒打扫的时候,斑驳的墙皮落了一地,还从墙角里扫出了两三只昆虫尸体,可以说是实打实的“苍蝇小馆”。
“这么多钱都给我们小面馆?”江念博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你怎么想的?”
蒋晓博直截了当地道:“没怎么想,我算过了,你这间【乐甘面】做得不错。我抠门是不假,但我更懂得抓住机会,我投资你有钱赚,我干嘛不赚?”
“我的意思是,”光线终于打到了江念博的眼睫之间,他瞳孔凝着幽光,“光湾街这么多店铺,甚至江科大学校也有不少创业项目,为什么会选择我?”
蒋晓博:“因为缘,妙不可言;我想把我们俩的缘分再延续下去。”
江念博哪里相信他这番煽情的说辞,当下嗤地笑了一声。
“我说真的。”蒋晓博在店内慢慢踱步,摸着桌椅,又摇着酱醋瓶,“江,延续缘分的最佳手段,是把缘分变成利益,因为这世上最为紧密的关系,就是金钱关系。”
江念博思忖须臾,竟然觉得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很在理,便道:“不愧是经管系学神,歪理一套一套的。”
蒋晓博:“不是歪理。金钱是这世界上最理智、也是最美丽的东西之一,只是被一些人用坏了。其实利益会令友情更持久,金钱能让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升级成战略合作伙伴。”
他把酱醋瓶放回桌上:“更何况,我是真的很看好【乐甘面】的未来。江,我信奉一句话——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
这话很熟悉,江念博回忆了片刻,记起前导师也说过,只不过原句是“是金子,不可能在哪里都不发光”。
满腔的委屈愤懑,都随着他这些天来额上的汗水蒸发消失。
他恨导师。
但是忽然,也有些感激前导师。
“怎么还发起呆了。”蒋晓博来到他面前挥了挥手,试图唤醒他呆滞的眼珠,“你这面馆让不让我投资了?给句准话,让的话我今晚就回去拟协议,明天你打烊了,我们接着谈。”
江念博笑了:“还‘你的面馆’,那么生分呢?”
“是我们的面馆,蒋总。”
蒋晓博一听,嘴角就差咧到颧骨了:“行,那就明天……”
话还没说完,却又听乐甘“嗷”地叫一嗓子。
乐甘原本正沉浸在excel公式的世界里,不知为何,突然嚎了一声,人也条件反射一样弹进了江念博的怀里。他掐着江念博的腰瑟瑟发抖,声带都劈了:“哥哥哥哥,有,有有……”
“啧,还说不是夫妻店?”蒋晓博兴趣盎然地看着抱做一团的二人。
江念博僵住,呼吸也开始不稳,几秒后,硬生生从舌头根里憋出一句:“蒋总,闭嘴吧你。”
随后往收银台去。他看了一眼电脑插线板,直接上手揪住了让乐甘破音的“始作俑者”:“嗐,是只蜘蛛,小乐甘,你一个位列仙班的小仙男,别说你被蜘蛛吓结巴了啊。”
乐甘没说话,齿关却在打架。看到蒋晓博手里那只八条腿的小怪物,他把江念博的腰环得更紧。
同时又有些奇怪——为什么哥哥好像也在颤抖。
“江,蜘蛛在我们江城有个外号,叫‘喜子’,寓意发财。”蒋晓博盯着不过米粒点大的小东西,“我们面馆要交好运了,你信不信?”
……
蒋晓博明早还有考研班的课,无论如何都要回学校休息了。
江念博却执意将他送到车站,看着他上了公交车;转身之后,他却没有回店里,而是拐到了旁边的小卖部。
江念博进了面馆,见乐甘已经对好了账,正坐在桌旁,双脚还蹬上了板凳腿,他便把从小卖部买到的特仑苏放到桌上:“等会儿去后面冲个凉,喝一点。”
仲秋将至,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近来江念博在夜间会偶尔冻醒。他觉得若是再住在店中,棉被是必须的,大概还需要再添置一台热水器。
正思忖着是买电热水器还是装燃气的,却听乐甘回应:“这是什么?”
“牛奶,助眠的。”江念博回过神,看着深蓝色的牛奶盒,没什么情绪地道,“不是被蜘蛛吓到了吗?我怕你今天晚上又要卷我被子踢我。人看着小,力气倒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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