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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声寒三个字出现的那一刻,赫德呆立在原地,许久不懂得动弹。
眼前涌上泪花,一瞬间模糊不清,鼻头发酸如溺了水,嘴巴也无意识张开,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直奔白鹤的起居室。
砰地一声,把白鹤吵醒了,白鹤不得不拧开床头台灯,看见自己的学生满脸泪花,扑通一声坐在床边的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
“赫德?”白鹤知道他为何而来,叹了口气,抽过几张纸巾递给他,“地上凉,你先起来。”
赫德接过纸巾抹泪,哽咽道:“上午洛……会长说的成功就是成功救醒了段哥对吗?他让你去给段哥开启脑电波权限,他才能在刚刚用脑电波联系我的……对吗?”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赫德哭道,“他是我的丈夫!他醒来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您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
“您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他!这些年我没日没夜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赫德几乎哭得背过气去,将白鹤的双臂抓得紧紧的,犹如癫痫般要把自己拆了,“我离开他已经快十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带我去啊!!!”
白鹤坐在床沿边,弯腰抹去了学生脸上的泪水,平静道:“没有带上你,是因为声寒现在暂不稳定,待的地方也很危险,老师和洛迦过去救他已经是虎口拔牙,没有办法再带上你。”
赫德并不接受这个说辞:“你们可以把他带回来啊!不是有奇点隧道吗?外面危险,同盟会总是安全的啊!”
白鹤不为所动盯着赫德看,声音冷冽了些许:“你以为我们在这个危险时刻冒死救活他,是为了来与你团聚的吗?”
“赫德,同盟会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庭深身份暴露,目前躲在同盟会养伤是逼不得已,他为我们做的已经很多了,等伤好得差不多了,他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庭深倒下了,有很多事情需要声寒去帮我们完成。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一日不收拾了切尔·希特,世界上所有Omega就都是他刀下鱼肉,他一句话就得死很多很多人,你知不知道?”
“洛迦为了救他自杀了三次才成功,你知道吗?付出这么多代价难道就是为了把他带回来和你团圆?”
“……”赫德一惊,手一颤,愣愣地缩了回来。
可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已经醒了,他们还是无法相见。
白鹤倾身扶起他,道:“等荆棘之路成功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到了那时候,你天天和声寒腻在一起大家也会祝福你们的,为何非要执着这一时片刻呢?十年都等过来了,就这最后几个月就等不了了吗?”
等……
脑海中那张黑白遗像又不合时宜地钻进脑海,赫德像是瞬间触了电般一个激灵,对啊,自己会死的,自己要死的!
他等不到荆棘之路成功的那一天就会死,他怎么可能等得起呢?
所有人都会苦尽甘来,都会团圆,唯独他不会啊!他等不起!
想到这里,赫德几乎是面目狰狞,嘶吼道:“我等不了!我等不了——我没有时间了!!!”
“我现在就要见他——”赫德红着眼眶向老师跪下,攥着他的裤脚抬起水色的眸哀哀恳求,“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求求您了老师……我想见他,我现在就要见他!”
“赫德!”白鹤生气了,拽开他的手:“你在无理取闹什么!”
“我说的已经够明确,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赫德猛地站起来:“我要见他!现在!您不告诉我,我自己问他!”
白鹤忍无可忍,站起身扳住他的肩膀将他猛地一下转过来,赫德只见眼前一道白影猛然闪过,下一瞬就挨了一个狠狠的巴掌!
“啪——”
剧烈的力道将赫德扇得眼前一黑,赫德捂着脸摔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鹤:“老师……”
白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难藏失望:“赫德,从小到大你都是最幸运的那个孩子,你吃过一点苦吗?你父亲爸爸把你捧在手上像珍珠一样供着,你比所有人都幸运了不知道多少倍!”
“谁不是拼了命疼你,爱你,保护着你,就是现在你也在同盟会里安安全全地呆着,谁强迫你做什么事了吗?洛迦与纪澜现在还在外面与联邦火拼,你知道洛迦死过多少次了吗?你知道纪澜受了多重的伤吗?你都不知道——没有人要求你做什么,只是让你安安静静呆在同盟会做些简单的小事你都不知足,什么时候了依旧满脑子情情爱爱!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为同盟会做了些什么!”
赫德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做了!只是你们都忘记了!你们被时茧困在时间熵里是我去平行时空扭转这一切的!你们……”
赫德把自己做的事都说给白鹤听,可是白鹤并不信。没有人有这段记忆,那它就是不存在的。从来没有人有过这段记忆。今天它凭空从赫德嘴里冒出来,连个能证明的人都没有,换做是谁都不会信的。
赫德坦白一切的结果就是另半张脸也挨了一个狠狠的巴掌。
“你真是让人失望至极,”白鹤也气上了头,“这么多年我就教出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废物!亏老师以前日日护着你,为你求情,就连你白痴到进行着任务都能和庭深走散,沦落贫民区这种蠢事都干得出来,老师也没有苛责你!现在想想真是不值得。以后不要再叫我老师了,我没有你这样又蠢又坏自私到极点的学生!”
“你要去见你就去见吧,”白鹤指着门大声斥责,“去啊!滚出去!”
赫德不再说话了,委屈的苦水快要将他淹没,他知道无法再和老师沟通,这件事也没有再向同盟会任何人提起的必要了。因为连白鹤都不相信他,同盟会就不会再有人相信他了。
赫德失魂落魄地走在安静的走廊上,空旷的前方忽然裂开一条漆黑的果核型大口,两个满身尘烟血色的人滚了出来,是洛迦和纪澜。
纪澜反应非常迅速,反手把隧道撤了,洛迦倒在地上,根本看不出来人样了,不一会儿鲜血就漫了遍地。
赫德大惊失色跑过来:“你们怎么了?!”
“会长!”
纪澜也伤得不轻,但好歹还有点力气,眉毛蹙成一团,喘着气道:“我们操纵的战机被敌方炸了,会长为了保护我扛下了主要伤害,还好隧道发射器在我身上,坠机的前一刻让我们侥幸逃了回来。”
“真不敢想象要是迟一秒钟会怎么样……”
洛迦艰难地扬起血肉模糊的脸,笑了笑:“我能死而复生……你可就彻底挂了……”
纪澜抹了把脸,哽咽道:“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在这笑……”
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映入洛迦血蒙蒙的视线,那脸上带着两个红通通的巴掌印,还肿了,洛迦提起一口气,问道:“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赫德连忙抹去眼泪:“没、没事……别管我了,你伤的很重,我带你们去治疗。”
洛迦摆摆手,道:“带纪澜去就好……我伤得太重,直接重生就好……”
直接重生这些伤就不会存在了,只是会很累,但休息一个晚上就行,比治伤划算。
看到洛迦的这一刻,心中泼天的委屈都消弭了,老师说得对,他确实是最没有资格叫屈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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