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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陈忘川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他将玉佩递到葛云衣面前,“物归原主。”
葛云衣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神没有焦距地扫过玉佩,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既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也没有丝毫的留恋。就在陈忘川以为她会像对待其他东西一样漠然无视时,她干涩的唇瓣微启,吐出几个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留着吧。能保你命。”
陈忘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玉佩的凉意仿佛瞬间钻进了骨头缝里。
“保命?”陈忘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和一丝被隐瞒的愤怒,
“什么时候?葛云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罗布泊的事情还没完,对不对?那个闭环…那些石像…”
“石像”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击碎了葛云衣表面的平静。
她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被强行压制的惊悸一闪而过。
陈忘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抓住葛云衣的肩膀,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质问的紧迫感:
“那金字塔里的石像!你看到了!那个…那个提着…提着你的…”后面的话太过残忍,陈忘川喉咙哽了一下,硬生生咽了回去,换了个方向,
“还有跪着的胖子!我们他妈的根本没去过那里!那是什么?预言?还是…还是‘沙皇之钟’记录下来的、某个循环里的‘未来’?!”
他死死盯着葛云衣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封的深潭里找到一丝答案的涟漪。
他太需要答案了!那菌化扭曲的自己、身分离的葛云衣、剥落鳞片痛苦跪伏的胖子…这些画面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比任何物理的伤口都更让他恐惧。
它们昭示着一种无法逃脱的、冰冷而绝望的宿命感。
葛云衣的目光终于聚焦了。不是看向陈忘川,而是越过他,投向窗外那片被阳光晒得白的天空。
她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不再是空洞的倦怠,而是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深不见底的恐惧、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悲悯?
她没有回答关于石像的任何问题。
在陈忘川灼灼的目光下,她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姿态,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动作牵动了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她看也没看陈忘川,径直朝着房门走去,步伐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拒人千里的冰冷。
就在她与陈忘川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句轻飘飘的、却蕴含着极度寒意的话,如同淬了冰的细针,扎进了陈忘川的耳膜:
“不要烦我。”
她的声音依旧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要睡觉。”
脚步未停,她已走到门口。
“否则,”她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精准地扫过陈忘川的下半身,那眼神冰冷得让陈忘川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把你变太监。”
门,“咔哒”一声,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留下陈忘川一个人僵立在午后的阳光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冰凉的双鱼玉佩。
玉佩上阴阳鱼的纹路硌着他的掌心,留下清晰的印痕。
葛云衣最后那句话带来的荒谬寒意还未散去,更深的恐惧却如同冰冷的藤蔓,顺着脊椎疯狂攀爬。
她避开了石像的问题。
她承认玉佩能保命,却不说何时何地。
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恐惧和悲悯,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句轻描淡写却杀意凛然的威胁,是警告他远离真相?还是…在恐惧他自己去探究?
“能保你命”…
陈忘川低头看着掌中流转微光的玉佩,又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板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那无声弥漫的、令人窒息的巨大谜团和冰冷杀机。
罗布泊的黄沙似乎从未远去。那倒悬金字塔的冰冷金属,那蜥彭加木空洞眼神里最后一丝解脱的笑意,那菌化扭曲的石像…还有葛云衣皮肤下那些如同诅咒烙印的银灰纹路…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尚未终结的旋涡。
而“能保命”的玉佩和“变太监”的威胁,如同漩涡边缘最诡异的警示灯,在死寂的小院里,无声地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阳光依旧温暖,陈忘川却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
他知道,葛云衣的沉睡,并非休憩,更像是…在积蓄力量,或者…在等待某个无法逃避的节点到来。
而那个节点,或许就藏在那句“能保命”的背后,藏在那座被炸毁的“沙皇之钟”的废墟里。
此时手机铃声像催命符似的在安静的小院里炸响,硬生生把陈忘川从葛云衣那句“变太监”的冰冷余韵里拽了出来。
他烦躁地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特殊医疗研究中心”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胖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到那栋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飞进去都要被扫描三遍的白色大楼。刚推开胖子所在隔离病房那厚重的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药膏和…红烧肉方便面(?)的诡异味道扑面而来。
病床上,胖子正捧着一个不锈钢饭盆,吸溜着面条,吃得满嘴油光。
看见陈忘川进来,他那双小眼睛瞬间爆出堪比探照灯的光芒!“哇”地一声,嘴里的面条差点喷出来,饭盆往旁边小桌上一撂,张开双臂就扑了过来,动作麻利得完全不像个断了几根肋骨的伤员!
“老陈!我的亲哥!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在陈忘川刚换的衬衫上,
“你可算来了!你是不知道啊!那些穿白大褂的,天天拿胖爷我当小白鼠!不是抽血就是照光!还拿小镊子在我身上这抠抠那挠挠!疼死我了!要不是你仗义!胖子我这把骨头就得交代在这鬼地方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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