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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客:今天仿《太平广记》风格,写一个鬼故事:
唐天宝年间,汴州有富家子,姓崔,名元瑜。生得丰神俊朗,家资豪富。然其人性情凉薄,尤好渔色。家中蓄养美婢无数,稍不如意,便转卖他人,视女子如器物。
其中有一婢女,名唤素娥,原也是良家女,因家道中落被卖入崔府。素娥生得清丽可人,性情温婉,更兼一手好女红。崔元瑜见之,便强纳为侍妾。初时,倒也新鲜,百般宠爱。未及一年,素娥竟有了身孕。
恰在此时,有显宦之家欲与崔氏联姻。崔元瑜为攀附权贵,亟欲迎娶高门之女。那高门千金闻得崔府有孕妾,勃然不悦,曰:“若不除之,婚约作罢!”
崔元瑜闻言,利欲熏心,竟生毒计。他假意安抚素娥,言待她生产后,必妥善安置其母子,另置宅院供养。素娥信以为真,心怀感念。
一日深夜,崔元瑜以“避人耳目,送汝至别院安胎”为由,将素娥哄骗至府邸后园一处废弃的枯井旁。井深数丈,幽暗无光。素娥心觉有异,颤声问:“郎君,何故至此?”
崔元瑜忽地变脸,面露狰狞,冷笑道:“汝不过一低贱婢妾,腹中孽种,焉能挡我青云之路?”言罢,竟趁素娥不备,猛力将其推入枯井之中!
素娥一声凄厉惨呼,坠落井底。那井壁湿滑,无处攀援。她摔断腿骨,腹中剧痛如绞,自知难活。仰头望见井口崔元瑜模糊冷酷的脸,怨毒之气直冲霄汉,嘶声泣血咒道:“崔元瑜!我素娥母子,生不能食汝肉,死必啖汝魂!此恨绵绵,血债血偿!待我儿临盆啼哭之日,便是汝偿命之时!”咒罢,气绝身亡。可怜腹中胎儿,亦随母殒命。
崔元瑜听得咒语,心头一凛,冷汗涔涔。然事已做绝,只得命心腹家仆,连夜运来泥土砂石,将那枯井填得严严实实,又在上面铺石植草,遮掩痕迹。对外只称素娥不安于室,与人私奔了。不久,他便风光迎娶了高门贵女。
自填井之后,崔府后园便时常阴风阵阵,入夜后,园中草木无风自动,似有女子呜咽悲泣之声,隐约夹杂婴孩啼哭,凄厉异常。值夜家仆常莫名昏厥,醒来皆言见一绿裙女子,披头散,怀抱一团模糊血肉之物,在园中游荡,双足离地,裙下空空荡荡,唯见血水滴沥。阖府上下,无不惊惧。
崔元瑜更是噩梦连连。每至深夜,必梦见素娥浑身泥污血渍,自枯井中爬出,腹大如鼓,指甲暴长如钩,向他索命。怀中那团血肉,竟化作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婴,啼哭不止,声声泣血:“爹爹……爹爹……还我命来!”崔元瑜每每惊醒,汗湿重衾,精神日渐萎靡。
其新娶之妻,亦觉府中邪气深重,常感莫名心悸,体弱多病。请来高僧法师做法驱邪,符咒贴遍,法铃摇彻,然皆无济于事。那女鬼怨念太深,寻常法术竟不能近其身。
如此煎熬月余,崔元瑜形容枯槁,恍若病入膏肓。一日,正值素娥被推入枯井的忌日,亦是其腹中胎儿本该临盆之时。
是夜,狂风骤起,吹得崔府门窗砰砰作响,如厉鬼拍门。崔元瑜心中惊惧,早早上床,用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头在外,命数名健仆持刀守在床前,灯火通明。
初更刚过,守夜仆人忽闻床榻之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刨土之声,由远及近,清晰可闻!众人毛骨悚然,持刀围住床榻,紧盯地面。
那刨土声越来越响,竟似从地底深处传来!猛地,床下青砖地面,“噗”地一声破开一个小洞!一股浓烈的土腥混合着腐血恶臭,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紧接着,一只沾满湿泥、指甲乌黑尖长、骨节扭曲变形的手,猛地从破洞中伸出!那手摸索着,抓住床沿,用力一撑!
在众人惊恐欲绝的目光中,一个身影缓缓自床下破洞中爬出。正是素娥!她浑身裹着湿冷的泥土,长纠结如乱草,滴滴答答淌着黑水,脸孔肿胀青白,一双眼睛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却直勾勾地“望”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崔元瑜。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血糊糊的婴孩!那婴孩浑身青紫,肚脐上还拖着长长的脐带,一双眼睛却睁得溜圆,没有瞳仁,只有惨白的眼白,此刻正裂开没有牙齿的嘴,出“咿咿呀呀”诡异尖锐的啼笑!
“崔郎……”素娥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阴冷刺骨,“今日……我儿……满月了……特来……向你……讨要……贺礼!”
崔元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牙齿咯咯作响,抖如筛糠,连呼救声都不出。
素娥那黑洞洞的眼窝转向床前瑟瑟抖的仆人。众仆只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四肢百骸如坠冰窟,手中钢刀“当啷”落地,竟动弹不得分毫,眼睁睁看着女鬼飘进床榻。
素娥伸出枯爪般的手,轻轻一拂,崔元瑜身上覆盖的七层锦被,竟如被无形之手一层层掀开!每掀开一层,那被里便赫然显现出大片大片暗红黑、湿漉漉的血迹!腥臭扑鼻!仿佛那血是从被子深处渗出!
当最后一层锦被被掀开,露出崔元瑜惊恐扭曲的脸时,素娥怀中那血婴猛地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啸,化作一道血影,直扑崔元瑜面门!与此同时,素娥也张开黑洞洞的口,喷出一股夹杂着泥土和腐血的黑色阴风,罩向崔元瑜!
房中烛火骤然尽灭!只听得崔元瑜一声凄厉得非人般的惨嚎,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血肉撕裂之声!
次日清晨,仆人们战战兢兢推开房门。只见房中一片狼藉,腥臭难闻。崔元瑜僵卧床上,七窍流血,双目圆睁,面容扭曲至极,似在死前看到了无边恐惧。全身骨骼寸寸断裂,如同被巨力揉碎,死状惨不忍睹。更骇人的是,他脖颈之上,紧紧缠绕着一件破旧污秽的绿色襦裙——正是素娥生前常穿的那件!襦裙之上,血渍斑斑,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
那床下破开的地洞,深不见底,泥土潮湿,隐隐通向府邸后园的方向。洞旁,散落着几缕乌黑的长和几点凝固黑的血迹。
自此,崔府彻底败落。那口被填埋的枯井,每逢阴雨之夜,仍能隐隐听到井底深处传来女子幽怨的哭泣与婴孩凄厉的啼笑声,绵绵不绝。
世人皆言:负心薄幸,活埋母子,此等恶行,人神共愤。素娥母子怨气冲天,化厉鬼索命,正应了那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那染血的旧襦裙,便是索命的凭证,亦是天道对凉薄之徒的最终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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