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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71章晋江文学城
凤帝前脚刚走,寿安宫中便乱作一团,太慈怒不可遏:“那贱人生前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君,先帝驾崩时,孤家已位列贵君,执掌后印,且对她有养育之恩!于情于理,孤家都该享太尊之尊。她却漠视祖制,三年只字不提,今日又来了这一出,竟当众追封那贱人为太尊,给孤家难堪?简直岂有此理!”
太慈发怒,宫侍不敢多言,只匍匐跪地,瑟瑟发抖。
唯有太慈身侧的老仆夫上前劝慰:“太慈莫要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他不停的扶着太慈的胸口,安抚道:“依老奴看,陛下今日想必是误会了太慈的一片苦心,毕竟过往太慈对陛下稍显冷待,陛下自会误以为太慈欲对诸君不利,故而发了怒。您想想,追封太尊那是大事,哪能靠陛下随随便便一句口谕就能追封的?先要下旨各部、各衙署吧?翰林、礼部、鸿胪寺、太常寺均要劳动,最后还要祭告太庙、册封仪式,过程繁琐又麻烦。依老奴看,不妨将此事告知西川王,让她在外游说诸君,皆是,恐怕陛下只是旨意一下,群臣就会反对从而不了了之。”
太慈情绪慢慢和缓下来,俨然是将这番话入了心:“你说的对,那贱人身份低贱,群臣是不会同意的。”
说完,他又瞥见了扶几上的一口未动汤药,怒火之意再次涌上:“孤家一片好心,不辞辛苦的携灵药回京,他们竟个个不识好歹!从前竟不知那陆长行口舌如此利落,反驳起孤家一套一套的,孤家见他就是一副克妻脸,难怪入宫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仆夫道:“陛下对诸君并不热络,自然难有皇嗣,但这对太慈来说,反而是个好事。太慈与陛下虽有养育之实,却无父女之情,可见是陛下对您芥蒂颇深。太慈何不请个能说会道,送至陛下身边体贴照顾,一来二去,陛下还能不念着您的好?”
太慈微微蹙眉:“你说耿文耀?不可!此子孤家培养多年,倾注多少心血?岂能便宜那个黄毛丫头!”
仆夫语重心长道:“老奴自然知道太慈要为西川王打算,可那都是后话。今日陛下还言说您只是客人,大有将您送回西川之意。若真如此,西川王自也无借口再留置京城,那西川王纵有千般手段也得不到施展啊?所以依老奴之见,太慈还是要先顾好眼前,才是正途。”
似觉这话有理,太慈久未言语,只闻着殿中浓郁的药味蹙起了眉:“什么味啊?还不命人将这些脏东西收下去!”
仆夫微一躬身,忙带着人将药端走退下,待无宫侍陪伴在侧,方才行至廊下尽头,对廊下摆弄花草的男子微一福礼:“老奴都按公子说的做了。”
“听到了。”耿文耀从袖口掏出一金锭递给了仆夫:“做的很好,待事成之日,另行有赏。”
仆夫满脸欢喜的将金锭揣在袖口,下意识看着男子瑰丽的面容,竟比他手里的花朵还要艳丽:“恕老奴多嘴,陛下恐不是多情之人……”
“男人嘛,无非就是要寻个倚靠,倚谁不是倚?”耿文耀扯下鲜花上的败叶,淡淡道:“陛下哪怕不能人道,却生的赏心悦目,跟着她,总比跟着那些上了年岁、身材臃肿的女人,要令人心情愉悦。”
仆夫蹙眉:“诸臣中,也有年轻貌美的女子。何况,陛下未必就不能人道,否则那个卿君肚子的孩子哪来的?”
耿文耀冷笑一声:“我是太慈培养的棋子,又不是太慈养育的儿子,他只会为了利益将我送去权臣的榻上,你打量看看,朝里三品以上的大臣,有几个年轻的?不都是半截入土的老女人?至于那个身怀有孕的卿君……”
耿文耀顿了顿:“他肚子里的,是凤帝第一个孩子,这女人无论多硬的心肠,看到孩子也会柔软下来。可我这两日打探到的消息来看,凤帝对此君可谓漠不关心,对那未出生的孩子更是丝毫不上心。依我之见,那卿君许是凤帝对外的障眼法。肚子里是否有货,还尚未可知呢。”
仆夫欲要再言,忽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故缄默转身看向来人,小宫侍恭敬行礼后,对耿文耀道:“公子,太慈唤。”
耿文耀放下剪刀,起身微微一笑:“好。”
彼时的凝晖殿,裴丰羽望着一旁斟茶的庄与之,眉目微挑:“陛下这是何意?”
裴源面无表情道:“朕别的眼色没有,可也瞧的出皇舅昨夜想替南阳王转圜,虽今日如约来到凝晖殿,想来朕也难从皇舅口中探听出有用的消息。既如此,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裴源说到这,起身道:“倒不如全了与之,他说想您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内殿,却听裴丰羽冷笑道:“陛下比之从前,倒是更会收买人心了。”
庄与之闻言,面色瞬间微变,蹙眉看着裴丰羽稍显不满:“父亲!”
然,凤帝却无任何不悦之色,只侧身凝着裴丰羽的脸淡淡道:“若心存偏见,纵使他人无过,亦会被视作罪孽深重。偏见之眼,无须实据,即可凭空生疑,将无端臆测化作实罪。”
裴丰羽眼眸微眯,脱口而出:“原来,这就是陛下构陷南阳王的理由。”
裴源微微一愣,旋即理解他话中之意,暗指自己看南阳王不顺眼,心存偏见。故而坦然道:“朕对南阳王却有怀疑,却无实证,昨夜不过试探尔~万幸南阳王有贵人相助,化险为夷。”
裴丰羽接过庄与之奉来的茶,垂眸冷道:“陛下倒是坦诚,就不怕南阳王就此与您生分?”
裴源漠然道:“本就疏离,何来生分之说?裴家血脉澎湃汹涌,子孙皆非安分之辈。朕身居高位,脚下似履薄冰,每一步皆需心存疑虑,反复斟酌,似也无可厚非。古来帝王皆多疑,朕虽政务不及前辈,但自问尚存良善之心。偶尔犯错,想来太史的笔,也不会多费墨水。”
见裴丰羽不再多言,裴源淡漠道:“朕还有公务要忙,就不耽误你们父子叙旧了。”
凤帝转身离去,步履从容,甚至还遣散了左右宫人。裴丰羽望着紧闭的内殿大门,眼眸微沉,缓缓端起香茗啜饮一口,便听儿子满是不满的言辞:“父亲将儿子送入宫中,又屡屡与儿子之妻针锋相对,可曾想过儿子处境?”
裴丰羽冷冷瞥他一眼,语气微凉:“你视她为妻,她视你为夫吗?”
庄与之被问得一噎,只觉郁闷,最终只能颔首不语。
裴丰羽见状,冷哼一声,语气微带不屑:“放心吧,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脾性我自了解,断不会因我之过错,牵连于你。她虽非良妻,却也可靠。”
庄与之微微点头,轻声应道:“是。”
“是?”裴丰羽眉梢微挑,目光锐利地扫过庄与之的脸庞:“从前倒未曾听你向着她说话,怎么?她予你好处了?”
庄与之面颊微红,低着头小声嗫嚅道:“才没有,父亲莫要妄加揣测。”
裴丰羽冷笑:“去找面镜子照照,看看你如今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庄与之:“……”
裴丰羽凝着他的眉眼,又问:“你同父亲说实话,她可有向你打探过什么?”
庄与之想也不想的摇头:“她都极少召见我,又何来打探一说?”他想了想,又道:“若非说打探,也只是前些时日,她
问我榷场地下石室一事。我只说,我曾去过地下的石室。她便再未追问了。似已知晓榷场幕后的东家是父亲,所以带了儿子一道前往。”
见父亲沉默不语,庄与之又道:“那石室打开后,我们先因油灯陷入幻境。后莫名塌陷了,若非陆长行带人赶到,我们必将死在其中,过程可谓艰险,儿子如今回想都觉得后怕。”他见裴丰羽紧张的看向他,故而又道:“儿子一直想问,七伯改动石室机关一事,父亲可曾知晓?”
那夜之后,常白秋死于裴源刀下,榷场更因一场大火而化为灰烬。裴丰羽自然知道,裴源如此做只是为了钱财,想那些财帛本也是盗取皇陵之物得来,他虽觉得可惜,但转念一想,取之裴家,用之裴家,便也释然了。
毕竟,他还有其他营收之法。
却不料,那日之后京城频起风波,一个火凤违天命,焚山起祸端的流言,闹得沸沸扬扬。
他觉得奇怪,便追查起此事,方知常白秋早已叛变。而这些风波,早在皇陵血案、南边洪灾之前,便有人暗中布局。他顺势追查,却毫无进展。
今日听庄与之这番话,倒是露出了恍然之色:“看来南阳王说的是真的。”
庄与之不解追问:“什么真的?”
裴丰羽只道:“小孩子不要操心这些,你只需转告她,毕先是西川王的人,但御宴楼却非西川王的产业,她自会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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