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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烈察觉到门外有人来到,转头只见一个小孩与一个年轻女郎走进屋子,不甚在意,正要催促那两名大夫动作快些,万万未料到才刚张开口,眼前一片寒光闪过,无边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令他的反应有片刻的凝固。
几乎同一时刻,点点银色星光在屋中亮起,又朝着凌岁寒射去!
每一颗流星,都是一枚银针。
针尾系着细长丝线,纵横交错,收拢在药柜旁那名裘衣女郎的手中。凌岁寒心下一凛,不知对方来历与武艺深浅,便不敢大意,刀锋一转,刀气凌厉,欲将飞针击落。
哪知这些丝线材质特殊,轻易无法斩断,银针主人回过头来,葱管似的手指微动,星星闪烁,再袭向凌岁寒身上别处要穴。
她眼力极佳,认穴奇准,出手力道却平平常常,针上并未附着多少内力,显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当凌岁寒发现这一点,登时不再将她的攻击放在心上,只可惜她们这一来一往,尽管仅仅眨了几下眼的工夫,彭烈已打了个激灵,仿佛从冰封之中解脱,回过神来。
彭烈勃然大怒,纵身向凌岁寒跃去,也拔出腰间长刀,突然脸色煞白,胸口剧痛。
原来他内伤不轻,只要运功提气,就免不了让伤势加重。
他啐了一口,又暗暗骂了句脏话,只能盼望那姓谢的大夫获胜。
其实论武功,凌岁寒胜过那谢姓医者许多,她却不出全力,未下杀手,甚至不想伤了对方,只因她心中有一个猜测:彭烈是独行大盗,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同伙,恐怕是这大夫不明真相,还当自己在行侠仗义。
可是再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凌岁寒足尖一点,疾如闪电,掠向对方身体右侧,长刀同时挟风而来,似要将对方整条右臂斩断。
那医者果然感觉眼前一花,刀光一片纯白,宛若飘雪;她腕抖针飞,顷刻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来挡此招。殊不知凌岁寒刀法快得超乎常人想象,那道白光只是个障眼法,当它蓦地亮起之际,刀锋早已转移。
以世上大多数人的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转移。
攻向对手身体的另一侧。
岂料就在此刀距离医者脖颈还有半寸之时,凌岁寒不知怎的忽觉脑子晕眩了一下,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心下一惊,同时只见对方嘴唇微启。
“你若打算与我同归于尽,这一刀不妨砍下来。”
声音冷冷清清,煞是悦耳,但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
凌岁寒登时明白自己恐怕是中了毒,反倒迅速镇定,当机立断,忍住身体里一切不适的感觉,刀刃吻上对方脖颈。
然后,她在刹那间震住。
适才刀如雪,针似雨,刀光针影,两人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出招上,彼此的相貌都看不太真切。直到此时此刻,她们皆停下动作,凌岁寒这才发现,对面女郎应与自己差不多年纪,身着藕色莲纹对襟襦裙,外罩大红鹤纹织锦斗篷,衣缘处一圈绒绒的白色貂毛,头上金步摇镶着珍珠宝石,无处不显富贵。
而与她衣饰颜色的艳丽不同,她的肤色实在太白,竟然仿佛半透明的琉璃一般,以致脸颊两侧的那抹微微嫣红反而显露出几分病态。
哪怕是不通医理之人,也瞧得出她的身体不怎么健康。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未言,医者同样终于看清凌岁寒的那张脸,神色亦有几分恍惚,盯了好一会儿,目光才缓缓往下移,移向凌岁寒的另一只手——更确切地说,是另一只袖子。
袖管里空荡荡的。
方才刀客出招,的确自始至终都是左手持刀。
医者蹙了蹙她柳叶似的秀眉。
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得见,缩在角落里的余大夫见状不禁糊涂了起来,他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颤抖着开口:
“谢、谢大夫……你和这位娘子认、认识吗?”
他见这两人武功不俗,已知晓她们必定都是江湖里的人物,还当这是谢缘觉从前结的仇家,连累了自己。
谢缘觉收回视线,不再端详凌岁寒的脸,亦不再观察她残缺的右臂,神色恢复如常,缓缓摇首:“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更无冤仇,所以我并不想杀你。”
凌岁寒却依然凝视着她,脑子仍有些晕眩。
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胸口微微起伏。
但握刀的左手始终稳如磐石。
“这柄刀再稍稍往前动一下,你立刻就会人头落地。但你死以后,我还能找别的法子解毒。”
“你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当然可以试一试——这世上除我以外,还有谁能解此毒。”
医毒不分家。这女子既是杏林中人,凌岁寒倒不奇怪她会对自己施毒,只是凌岁寒完全可以确定,刚才对方手中所发出的任何一枚银针都绝对不曾刺中自己的身体。
——那么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在什么时候让自己中毒的?
无论答案是什么,都足以说明她用毒的本事确是数一数二。因此凌岁寒对她这话将信将疑,沉吟须臾,并不着急问她要解药,反而蓦地将话锋一转:
“谢大夫?你姓谢?那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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