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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宅之事到汤阿英伏诛,已经告一大段落。
即是汤磬舟有愧于其母,汤阿英便与其受冷落的大儿子、大儿子找来的柳巫联手,给汤老爷下了蛊,而那奇异的药渣便是刺激蛊虫的引子。
而那草鬼婆,也被裴怀玉的金光锁缚住了。
汤磬舟道:“今日之事,辛苦道长们了。剩下的一半解毒之物,我也随后奉上。”
原本阵法缭乱的地方静了,空阔得几乎叫人有些不适应。
魏春羽迈出一步,靠近了汤磬舟,衔起落到地上的话:“汤老爷,你知道崔阿妹与崔颂颂是谁么?”
汤老爷耷拉的眼皮微微撑开了,仿佛有一根跨越数十年的冷箭,直直扎进他的心头:“崔颂颂,我认得的。过去她差些嫁给我,只是后来,她同别人走了。”
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两下,自那个名字中咀嚼出些苦涩来,末了扯出个落寞的笑:“要不是她的女儿跳出来指责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记起这个名字了。”
她也与他无关很久了。
“但是,这同阿英,有什么干系呢?”汤老爷迟疑了下,搜寻着适合的称呼,“我的阿英呢,又去了哪?”
风刮起裴怀玉的鬓发,吹得那缕头发歪歪斜斜勾到了发冠上,他也浑不在意,只低垂着专注于落叶的眼神,漫不经心似的截住了他的一连串问题:“你想知道崔颂颂后来的事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施法让你看到。”
裴怀玉抬头对上汤老爷游移的眼神,却被窜进口唇的冷风激得捂唇咳了起来,袖子移开时,下唇一丝血色未被拭净,如同是自那唇瓣间生出的毒花。
“也能让我找到阿英么?”
“也许。”
待汤老爷点了头,裴怀玉提了口气,手诀还没掐好,便被魏春羽捉住了小臂——他眼神微颤,落在他唇边血色上:“裴玉铮,你怎么了?”
“不是同你说过了么?”裴怀玉无奈地反扣住他的腕子,“纵已炼化一半秘宝,施了这样多法咒,一时间也实在是精力不济。不若你借我些力?”
魏春羽一撩眼帘,侧头问他:“怎么个借法?将我的性命也给你挥霍么?”说话时那手下按着了扭动的小点,他下意识略一使力,裴怀玉便闷哼一声,“小师叔,要是你早忧心忧心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平日里倒看不出,你心里这样毒——”见到少年恹恹垂首,裴怀玉收了口,“同你开玩笑呢,听不出?”
“我随你怎么说,”魏春羽抖动的睫毛遮不住澄澈的眼睛,那股真挚坦荡的劲儿几要令人生出羞意,仿佛他说的是再正当不过的事,“只是你再作死时,我还要再戳它——戳死你的宝贝蛊虫,教你好生上上心。”
“......”
裴怀玉被他执拗的神情引得发笑,朝汤磬舟道了声“抱歉”,便捉着魏春羽到了树后。
魏春羽还皱着眉:“你做什么,那苦主还等着呢。”
树叶晃动,光影拂过裴怀玉面庞,他破罐子破摔地干笑一声,将人一步步逼到紧靠着树:“让苦主不要等的是你,打断我掐诀的也是你。”
“说我品性恶劣难琢的是你,要警醒我惜命的也是你。”
“阿魏,你到底要怎样?”
魏春羽咬牙看他:“分明是你在我误会时不解释,分明也是你下了蛊虫给我,我还没发火,你倒问起我来了......唔!”
话到一半,魏春羽被人捏了下巴,恶狠狠地亲住了。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愣了一刻才使劲推开这个疯子。
“裴怀玉!你什么意思!”
“你问的我,如何借力。”裴怀玉面无表情地回看他,点了点魏春羽手腕皮肉下的蛊虫,“而且,我感受得到,你希望我这样做。”
他当自己是什么?
魏春羽恶狠狠拍开他的手,眉毛皱得像是一辈子都不会松开了:“你走。”
“裴怀玉,你总是让我觉得,你永远不会尊重别人,把旁人当人看。你不会相信别人的忠诚和与你之间的情谊,你觉得那些都是假的、可以玩笑的东西。”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是我。”
裴怀玉甚至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瞥他一眼:“我也不明白。”
嘴唇上残留的麻木,终于被刺痛替代。
树那边传来汤磬舟的问声:“裴道长?魏道长?”
魏春羽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回声道:“就来!”
他解下腰上系着穗子的药包,取了一片人参塞入裴怀玉齿间。
那残魂奇异地“咦”了声:“陛下,你看那穗子,倒是有些奇怪。”
带着土腥味的苦甘,教裴怀玉微微眯了眼,他看向走在前面的魏春羽,那人连背影都是一副憋着气的“我不想理你”的模样。
终于在汤磬舟前站定了,魏春羽才语气平淡地问:“你刚才说要用的,是不是乔天妒的‘上穷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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