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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把惊诧的小姑娘撂在了原地,甚至裴怀玉还冲她颔首告别,毫无愧意。
走出一段,魏春羽清了清嗓子道:“你知道的,我和郎盛光什么都没有。”
裴怀玉正要说什么,忽然目光一凝,盯上了个蓑帽黑衣的人,那人的外披同前日劫杀他们之人相似,且形单影只、驻足桥下暗处作窥视状。
魏春羽也瞧见了,正欲转头同他开口,却猝不及防被人群挤了下,不远处有人惨叫:“铁花烧起来了啊啊啊!”
原本喜气昂昂的人群骤然混乱,惊魂未定地往四面八处跑开,被火花燎着的人打滚痛呼,有裹着头巾赤裸上身的大汉焦急地吆喝打水......
魏春羽只顾着眯眼瞧那人,要不是裴怀玉使力往后提了他一把,恐怕他肩背的旧伤又要被人撞裂了。
“那人!”魏春羽回头再看,桥下那处已经不见那奇怪人物。
幸而裴怀玉眼尖,在人堆里瞧见了那个移动的大蓑帽尖,二人立即跟了上去。
不料那蓑帽未去什么偏僻小院,与吴化有等人接头,而是进了家赌坊。
魏春羽等了一等阿星,嘱他带人分散着进去,自己才整了整衣袍,同裴怀玉跨过门槛进去。
那庄家见是两个打扮不凡的面生客人,叫人替了手头那桌生意,就亲自过来引他们进来:“二位公子要在大堂,还是去楼上瞧瞧包房?”
裴魏二人扫了一圈大堂,在正对财神像的一桌,有个灰胡子正踩着只瘸脚矮板凳,怒目伸颈、唾沫横飞低吼着大小数目,无话时喉中也“嗬嗬”有声,观他衣着与扔在地上的蓑帽,应当正是方才那人。
这哪里像什么心怀叵测之人,分明就是个滥赌成性的獭皮,他那衣裳,大约也只是个巧合。
那庄家善察言观色:“原来二位公子有认识的人?”
裴怀玉取了块银钱,放到庄家手心:“那踩着板凳之人,常来此处么?”
庄家奇怪道:“正是,那人叫张雨生,是个渔夫。过去欠下不少银钱,催了几次也不还,只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把我们催债的伙计都气得无可奈何。原本以为他还不上这笔钱了,结果大半年前,他忽然暴富了,将过去所有的钱都还上了!那可不是笔小数目,他打一辈子鱼都赚不来......”
庄家没忍住多说了两句,但很快又赔笑道:“您瞧,是我这嘴啰嗦了。”
魏春羽瞥他一眼,掏出张银票来,作势要塞给他,却在那店家笑容满面伸手来接时,“欸”了声:“您说的生动,我与兄长爱听。”
“那是小的荣幸。不如我去二楼雅间,叫人送些好酒好菜,同二位公子慢慢说?”那庄家说完这席话,那银票才抽的动了。
魏春羽瞥了眼护着壶酒凑热闹的阿星,收回目光点头道:“有劳。”
二楼雅间不关门,朝下望过护栏也能看清人。
那庄家收了银子,办事利索,连隔壁酒楼的肉醎豉都买来了。
这肉醎豉是将精肉切成骰子模样,拌过了盐,再同炸过的姜、豆豉和若干香料翻炒后而成的,色金黄,外壳酥脆,配酒解腻更佳。
魏春羽不由多看两眼。
那庄家还在说着:“这张雨生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姊妹,吃百家饭长大,原本东街人善,都愿意照看他,但后来他手脚不干净,不仅吃人饭食,还卷人钱财,渐渐大家都不大理他了。他大约是知道自己不讨喜,也不叩门扰人清净了,只是每回杀了鱼,那刀与襜裳上的血不仅不洗不遮,还要带着满身血腥气出来兜几圈唬人。街上的幼儿都是被他吓大的呢。”
裴怀玉尝过了酒液,将四方酒壶推远了,才发问道:“他平日里可有交往密切些的人?”
魏春羽往上补了句:“是啊,尤其这半年。”
庄家摇头道:“他也不过是我的一个客人,只是那钱还的突然,才叫我印象深了些。”
在片刻静默后,庄家又突然道:“不过应当是没有的,回回催债去寻他,都是一个人,除了在我这赌坊里,有些亲近些的同好。譬如——二位瞧,他左手边的那个。”
正此时,楼下一桌忽然哄闹起来,甚则有两人互相扯牢了对方衣襟,下一刻其中一人又以头作杵,痛击对方前额,同桌人见势不妙,上前拉架,在混乱中也挨了一拳。
庄家眉心一紧,惊得站了起来:“二位,楼下有些冲突,容我失陪,去瞧上一瞧!”
魏春羽正含着辛辣糙口的酒液,下意识要回话,便“咕咚”一声吞了下去,激得他自脑后到脊背全抻直了:“您且、您自去忙,多谢!”
见那庄家厚实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弯处,魏春羽才微微吐着气,瞪了眼裴怀玉:“这样难喝的酒,你也推给我?”
裴怀玉瞧他时眼中闪过笑意,随即道:“比不得孱越人的手艺。”
魏春羽愣了愣,才记起这大约是孱姝的字,他心里隐隐觉得奇怪:“你怎么总是提他?难道他也有风浪要兴?”
裴怀玉兴致不知怎么就低了下来,瞧着他吃下了最后一块肉醎豉,摇头道:“走罢,今天应当是猜错了。”
那打盹的阿星瞧见魏春羽下楼了,眼睛都亮了,跟着他们二人走到门口时,身后却传来吵嚷声——
“他合我脾性!钱我替他给你了!”
“你小子倒是会给旁人出头,但一个破渔夫,哪来的钱?”
“你!对爷爷我客气些,你问问周围老客,我张雨生什么时候在钱上食过言?你说!云规,你和他说说!”
“那是自然,张兄向来言而有信。”
裴怀玉忽然脚下一顿。
魏春羽正顶着外头卖糖画的摊子瞧,想着要些什么图案的,猝不及防被他一拽,实打实地困惑道:“怎么了,玉铮?”
——声音。
是那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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