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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刀捅得不轻,伤口深,身体又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尘埃落定,终于扛不住昏了过去-
梁桉从来就不喜欢医院。
刺眼的白、难闻的消毒水味,到处都是生离死别,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寻不到半分喜色,让人从心底里抗拒。
江浔难得脆弱,从前以为他无坚不摧,此刻面容惨败躺在病床上,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茬。
医生包扎时侯她看得清清楚楚,一条十几厘米的伤口,触目惊心,看得人胸口钝钝发疼。
梁桉很少依赖什么人。
在冰冷刺骨水中沉浮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只想他们每天好好上班,好好下班,然后再平平安安的见面。
这两个月他们怎么可能不相爱,只是他们都算不上勇敢,一个躲在胆小的外壳里,一个披着谨慎的外衣。一个封闭自己,一个不敢冒犯,这才闹起来这个本就不需要存在的矛盾。
她厌恶那个罪魁祸首,恨不得死刑能执行千百次,可这些都比不上江浔分毫。
他睡着,偶尔皱眉,梁桉坐在床边看他,不时把那愁容抚平,再收回手,握住他的。
梁桉一晚上也过得惊心动魄,就这么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脸就枕在床上,她实在太困,阖上了眼。
输上液,江浔好了不少,睁眼看到一头乌黑发丝散落在床侧,长卷眼睫轻轻颤抖,像极了薄薄的蝉翼。
失血的人掌心很凉,梁桉的滚烫,贴在他的手背上,江浔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梦中人凌乱发丝遮了瓷白脸颊,江浔抬起绑了绷带的手去拨。
敲门声响,梁桉动了下,直起身去开门,“还能用吗?”
李文韬把手机递给她,“淤泥清了,试着充了下电,能打开,估计勉强能用,但明天最好还是换个新的,免得之后充电再炸了。”
大冬天的撞进河里,衣服手机湿了个透,身上这套还是李文韬临时找女同事借的,梁桉伸手接过,摁了下屏幕果然亮了,没想到还挺争气。
“感冒药。”他又递了一包冲剂给梁桉,“你赶紧喝了,别一会儿再多个病号出来。”
梁桉点点头道谢,听到李文韬啧了声,下巴努了努,“这真是那黄毛啊?……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能不眼熟吗!
床上病人睡意正酣,她对这称呼无语,顿了两秒,“……人家头发黑着呢。”
送走八卦医生,梁桉戳开手机。
沈言消息往外蹦,梁桉回复她,“你别担心,警察都处理好了,我们在医院,都没事。”
沈言一晚上也吓坏了,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就没了他俩消息,只是文字都看得出惊吓,“怎么去医院了!受的什么伤啊!严重吗?哪家医院啊?”
梁桉安抚她,“不严重,就是江浔不小心划了下,他睡着了,明天场馆结束我们一块儿来,也不早了,你快睡觉吧。”
“那也行。”沈言应下好,又跟她道歉,光天化日在自己场馆发生的绑架,梁桉阻止她,“那人是我非要招聘的,还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呢。”
两人来回又说了几句,梁桉又回到江浔床前,手机放到一旁,低声道:“醒了还装睡干什么?”
床上人果然掀起眼皮,样子病怏怏,作势抬高缠着绷带的左手,过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手疼,真的,缝针可疼了。”
脸上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故意似的。梁桉低下头去遮嘴角,不想让他看出破绽。
明明在车上时侯吓得半死,这会儿看见人睁眼胸口又莫名堵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情绪从哪来,她哄不好自己,憋着一口气生硬道:“你打了麻药,现在时间还没过呢。”
“估计是麻药劲儿太大了。”江浔手指勾住她的,“我就说头怎么也有点儿疼。”
麻药打的局麻,跟头疼有什么关系,梁桉故意把自己手收回去,“那我去把李文韬再叫过来?给你看看。”
真是铁石心肠的女人……
江浔唇角轻扯了下,看见梁桉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眼眸又敛起,用指腹去擦,“我这不是在这儿呢,你哭什么。”
梁桉眼睛更红了,眼泪流不完一样,一巴掌把他手拍下去,语气硬得很,“我想哭就哭,你管我哭什么。”
“……”江浔反倒笑了,认认真真给她擦眼泪,“豆大点儿姑娘,脾气那么大呢。”
一米七二的个子,从小到大,这称呼怎么也轮不到她脑袋上,梁桉吸了吸鼻子,忍着声音里的颤意,“你才脾气大。”
“我脾气又大了?”江浔好笑问:“那我们这位脾气小的,还生气不?”
梁桉抽抽嗒嗒,一晚上的害怕后知后觉全涌上来,他不知道,他昏迷的那一瞬间,梁桉心脏都快被抽走了,发脾气的话带着委屈,眼泪汹涌,“你都说我脾气小了,我生什么气……”
江浔拿纸巾给她擦泪,又抬手去捏她脸上软肉,“没生气这脸跟河豚一样。”
“……”梁桉要嘴硬,江浔又挑了下眉,“我好歹受这么重的伤,你就不能哄我一下?”
“……”
江浔慢慢地说:“或者安慰我一下。”
话音落,梁桉看向他,眼眶还红着。
四目相对。
深邃眼眸浓如深漩,让人迷失,更让人深陷。
过了好半晌,梁桉眼泪断了,但是张口却哼了两句,给他唱少年自有少年强,把江浔气笑了。
笑起来扯到伤口,江浔倒吸一口,梁桉着急了就抬手打他,“你笑什么——”
江浔没躲,肩膀上挨了轻飘飘一下,只看着梁桉,“你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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