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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于是坐着没有动。他看着她黑沉沉的眸子。四周所有的光似乎都投进了这对眸子里,此时她的眼睛看上去闪闪发亮,只是目光有些迷离和困惑。“你会不会……其实很讨厌我。”晨来说。罗焰火不语。“因为我……是蒲玺的女儿?对吧?”晨来说着,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什么。胃里的酒液开始翻滚,头是晕的有点厉害了……她伸手拿过酒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蒲玺的女儿……”她声音越来越轻,倒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他们会骂他,该死的蒲玺……可能我也是该死的,但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活下来了,看样子,还得……活下去。活很久……”她慢慢地说着,磕磕绊绊的,说到后来,声音几乎细不可闻。罗焰火一动不动,半晌,轻轻攥了攥手。“这瓶酒全是你的了。晚安。”他起身离去。晨来说:“晚安。”罗焰火已经走远了。他一动身,原先不知隐身在何处的随行马上跟了上去。几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幽深的通道里……晨来成了酒吧里唯一的客人,周身环绕的只有寂静,又像是山洞中唯一的困兽。酒保在吧台里默默做着手上的事,没人打扰她。她坐在那里,拿了手边的清水来喝。酒,她已经喝得够多了,并没有继续喝,也知道自己该走了,并且该把面前的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于是她一样一样地收起来,起身时,冲peter笑笑,说晚安。peter问要不要人送您下去,她摆摆手,说我能走。peter看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有点担心,待看她迈出步子去,还算正常,只跟同事交代了一声送一下客人。晨来慢慢走着,站在电梯前。等电梯等了好久,她觉得累,起初是站着,后来,干脆蹲下来。音乐从背后那黝黑深邃的通道里传出来,低低的,有个尖细的女声在吟唱“……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咬字咬得那么清晰,像是在讽刺谁。晨来做出很努力在听的样子,想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接下来却是个男声,啰啰嗦嗦不知所云的唱词,喉间像堵了痰,再没有那脆生生字正腔圆的腔调……该给他吸痰器,拉回那女声来继续唱。晨来将小信封捏在手里,吃吃地笑起来……电梯门开了,她两手两脚撑着地,费了点劲还是没能站起来。这时电梯里有人走出来,将她一把拉起来。她意识有点不清楚,但心里还是明白,嘿,这人力气好大……鲁智深。她以为自己没有出声,可实际上说得很大声。等她抬起头来,人已经在轿厢里,而面前这人的脸……不是鲁智深,看起来,像是罗焰火。她使劲儿眨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就是罗焰火。她伸手过去,扯了他的衣领,想将他拉近些。等他的脸距离她只有寸许,她低低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准确地吻在了他的唇上……这亲吻她像是已经等待了千年万年似的,迫不及待,又像是一个极渴望尝到世上最甜软可口的樱桃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啃咬着那一层细嫩的果肉,期待汁水四溢的时刻,美妙到不似人间该有……他的嘴唇柔软丰润,在回吻她时,坚定而有力,让人难以抵挡。晨来的头脑有点发昏,在这个时候,也根本不想清醒。她的手被他扣在手心里,紧紧握着,倒是知道他的手心灼热,而她的肌肤,几乎要被灼伤了。电梯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再打开时,他托着她的身子,走了出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会儿她也顾不得想,跟着他走,身体像是变得轻飘飘的,脚不沾地……偶尔脚下一绊,是地毯留住了鞋子。雪白的地毯,纤尘不染。她想,到底是新酒店……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想到这是新开的酒店,而且,完全没有酒店的味道……她跟着他像是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四周静得惊人,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一切皆不可闻。她慢慢走得有些不安而焦躁,看着眼前这个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像是要带着她穿越千山万水的人,焦躁的心竟然还是会静下来一点,但不安是在加剧的。她抽了一下手,握住她的那只大手就松开了。她跟着站下来,看他回身,也急忙回身,背对了他。转身太急,她头晕目眩,眼前灯光昏暗,加剧了这眩晕感。“要不要去洗一下?”他问。她点头。前方亮起了灯,门开着,她走进去,发现是间很大的浴室。淋浴间一旁是浴缸。浴缸里有水,汩汩地冒着泡泡,蒸汽升腾,如云似雾……晨来在一张软凳上坐了下来,甩脱鞋子,开始解衬衫上的蝴蝶结……怎么也解不开,不禁有些烦躁。身上又有了汗意,一阵阵酒意翻滚上来,不是不难受的。她闭上眼睛,往后一靠,本以为会靠在墙上,哪知背后悬空,整个人就翻了回去。跌在地上,跌得无声无息的。手陷在厚厚的地毯里,人也像是陷在了里面。她坐了好一会儿,才懂得得从地上爬起来。爬到浴缸旁,看着这波涛汹涌的小型海子,伸手过去,撩了两把水泼在脸上,起身走出了浴室……屋子里仍然是昏暗的,但床头灯开了一盏,已经能辨出这是间卧房——还能是什么地方呢?她忍不住笑起来……而远处,站在落地窗前,像站在另一个山头的那个人,听见笑声,回了下头。他没动,似是在打量她。她就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怎么这么黑。”她低声说。从这里看出去,竟然黑乎乎的……该是灯火通明,该是流光溢彩,该是花花世界、满目红尘……但竟然这么暗。她转头看他,“那你在看什么?”他没出声。沉默的像个影子,一点都不真实。她看着看着,只觉得喉头哽了下,笑了。然后,她翘脚,亲在他下巴上,抬手解他的衣扣。一颗,两颗……衣扣很滑,扣眼却涩涩的,也许是因为手上出了汗。一路解下去,看着衬衫敞开,看到他的胸膛,昏暗之中,仓皇之下,恍惚看得到他胸前深色的纹路,繁复而又细密……她闭上了眼睛,开始解自己的衣扣。可单是那个蝴蝶结就撕扯不开……她觉得自己要哭了的时候,手被按住了。他将她的手拉开,伸手过来,轻轻一拉,蝴蝶结就散了。她几乎听得到那“嗖”的一声轻响……就这么简单吗?她闭上眼睛,知道停了有那么一会儿,他轻轻抱住了她,很快就把她放在了柔软舒适的地方。这地方可真好,如果能好好睡一觉,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太累了,真的。她说。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很奇怪,他的手竟然这么快,由灼热变得温凉。温凉……她睁开眼,看着他,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眉眼清晰极了。她的心脏似乎短暂地停止了跳动,人也一动不动,僵直地躺在那里,而他,没等她抬起手来推开他,扣住了她的手腕,牢牢压在床上。“后悔了?”他问。她没出声。这三个字,像是能把她钉住。她仍没出声。眼里是罗焰火这平静然而却让人有几分恐惧的面孔,在这面孔之后,重重叠叠的,是让她跌跌撞撞明知道一定会后悔却仍然躺到这张床上来的面孔……她笑起来,渐渐笑得身子发颤。“睡吧。”他说。她是在笑,但看起来更像是哭,只是没有眼泪而已。真奇怪,明明哭得这么凶……很快,她翻了个身,蜷缩起来,像是在动用全身的力气让自己镇定,可偏偏整个人都在颤抖……那薄薄的丝质衬衫紧紧地勒在她背上,像是随时能把她勒死。他系好纽扣,转身出了房间。手机在外面桌子上震动,他走过去拿了起来,看是医院打来的,马上接了。听筒里在说罗总,商老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可能过不了今晚……他站下来,沉着声音问家属都在吗。听说都在,缓了缓,说我马上过来。他挂断电话,在走廊上站了片刻,仍然走去接了杯水。回到那间卧房里,蒲晨来已经安静下来。蜷缩在床角,像是只熟透的虾子,全身是热的,流着汗的。他将水杯放在床头,过来握了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放平。这会儿,她的身子倒是柔软得不可思议。他没有再动她,只将被子拉起来一半,盖在她身上,确定她安稳睡着了,退出房间。没有关灯。关了灯,这屋子太黑…………晨来听见嗡嗡嗡的声响,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翻来覆去地想让自己快点儿醒过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还是不行。朦胧间听到有人接听了电话,之后便安静下来。她又不知沉睡了多久,终于睁开了眼……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猛的坐了起来。雪白的被套、雪白的窗帘……这房间整个都是雪白的,除了她。她低了下头,还好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的。她抓了下头发,从床上爬下来。站在床尾,试图立即辨别出身处何处,但头脑混沌,一时辨认不出。她去拉窗帘,阳光一下子进来,让她眼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从窗子看出去,她愣了下——wow!今天天气极好,天也很蓝,空气澄净,能一眼看到西山,而近处,丛林环绕……她吸了口气,光着脚跑开,去开了房门。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长廊,她走出去,走了一段,才看到客厅。布置得很简洁,却是人走进去,像是能立即被吞掉那般阔大……她退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告诉她此时正身处一所超豪华公寓,可……她折返,回到自己醒来时的这间卧室。这间卧室不像是有人常住的。她的大衣挂在屋角衣架上,背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上去,规整而又安稳,只是……在这极洁净的环境里,显得有点突兀。她将床铺整理了一下,走进卫生间去洗了把脸。她看了眼里面的卫生间和浴室,没有使用,连洗脸台上的毛巾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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