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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复下意识循着笑声看过去,视线还没聚焦对上具体是谁便低下了头。
不管是长公主还是谁,总归是个女子,不好直直盯着人家。
经长公主互相介绍过,他才晓得抱着孩子的那位是怀王妃。
既然人已到齐便可以商量办学之事,王瑶抱着孩子正要离开,崔萑叫住她:“王姑娘请留步。”
王瑶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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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萑道:“既然要办女学,让更多的女子读书学习,怎么办、办成什么样,还是以女子的视角来考虑会更周到些。王姑娘有这样好的想法,想必也曾深入思考过具体措施,不如留下同议。”
王瑶眼前一亮,但还有些犹豫,梁复已经拍手叫好了:“历史上许多名臣儒士都是寡母教养成才,若是普及女子读书,母亲便是孩儿最好的启蒙老师。”
崔萑看了看师兄,无声叹息。
女子或许会成为母亲,但其存在的意义不只是为了做母亲。
或许明智的母亲更容易养育出成才的孩儿,但读书明理这件事本身就会让女子受益,不需要通过脐带或乳汁传递到孩子身上才能生效。
——比教育孩儿更重要的,是教育她们自己。
这些观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太早了些,譬如梁复饱读圣贤书,思想还是局限于男主外女主内。王瑶虽为才女,但也因为成婚多年没有子女而郁郁寡欢。
要改变大众的观念,道阻且长。
不过好在即使女学的意义不能被全然发掘,但在场众人都齐心想要将其兴办起来,这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王瑶把孩子放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建学堂和招收学生我都不懂,但我想既然是女学,就该为学生们聘请女先生。我原先在闺中虽得到大儒授课——”
“抱歉打断王妃的话,我想请问,”梁复扶着眼镜道,“王妃是向哪位大儒求学?”
王瑶说是太原的鹿野先生,不幸恩师三年前已经作古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梁复感叹:“那真是博古通今的学究啊!先生喜爱僻静,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一面,我书院里收藏的几册孤本便是那时先生赠与。”
“一直听说成均书院藏书丰富,今日一见先生果然是醉心此道的。我家里也有两本老师赠与的古籍,若是梁先生愿意做恩儿的师傅,我愿意将其转赠给梁先生。”王瑶温和笑道。
“既是恩师赠送的珍品,我怎好夺人所爱!”梁复连连摆手,他在成均书院深居简出,但对近来皇家之事也颇有耳闻,“这孩子毕竟是皇室血脉,我教不了他制衡之策,但可以领着他读一些今古文学陶冶性情,这并不算什么值得道谢的事。至于王妃手中那些孤本……”
梁复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后:“我是想看的,但绝不可占为己有,只希望王妃能借我通读一遍就好。”
王瑶点头:“先生拿去誊抄就是。”
“那实在是太好了!”梁复是个书虫,欢喜得眉开眼笑,见众人都瞧着自己,赶忙又道,“我耽误正事了,请王妃继续说女学的事吧!”
王瑶接着方才的话道:“鹿野先生淡泊隐逸,因为受过家中长辈恩惠才愿意登门授课。我也是沾了兄弟们的光,因为他们要科考,请了先生来家里。儿郎们可以与先生面对面,但我要坐在屏风后头,且用帷幕隔着一圈。课后也不能随意向先生请教,只能托兄长代问。若是学堂里从先生到学生都是女子,应该会方便许多,也更能见成绩。”
徐攸点头:“是这个道理。”
浮星煜悠悠道:“但女先生可不好找。要学问扎实眼界开阔,最好是师承名家,不仅能教授学生琴棋书画,还可以指点诗书礼仪。”
崔萑顺着他的话:“这不是现成有一位吗?”
王瑶很快反应过来:“我?”
崔萑点头:“改动易,创办难。女学必然不像普通官学推广得那样快,可以先在长安施行然后再普及至各州。女学招收的首批学生最好是孤女,如此受到的阻力会小些,而且待她们学成便可以作为新的女先生,随着新学堂的开办将女学带到全国各地。第一次招生不图人多,但要能够树立榜样打出名声,所以让王姑娘来做先生是最合适的。”
王瑶很是心动,但又顾忌自身身份:“我毕竟是已经成婚的妇人,如此抛头露面会不会太过招摇了?我怕会惹陛下不喜。”
“怎么会招摇!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招摇!”梁复突然高声道,“眼下没有比王妃再好的人选了。陛下既已同意开办官学,想来不会太过计较细枝末节。我去向陛下进言,若是不成,还有朝晞,再不行还有我弟婿——”
梁复是个书呆却不迂腐,他真心实意想成全天下女子读书,情绪太过激动便没把“弟婿”两个字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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