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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民女斗胆劝一句,从前的事早已成为过去,无论是好还是坏,都还是早早忘掉的好。您总纠结于往事,对您自己、乃至于对蔡世子,其实都不利。”
长公主回望着她,平时那样骄纵跋扈的一个人,眼中却透着无助和脆弱。
楚明熙鼻尖发酸,心中的疼惜更甚。
“民女今日劝长公主这些,是因为民女从前也曾为情所困。民女那时候跟长公主一样,甘愿为了心悦之人付出一切,总以为真心必会换来真心,等到受了情伤被他所辜负,却又总是耿耿于怀,让自己变得狼狈而可笑,反倒叫身边真正在意自己的人见了心中难过。
“世上并非只有情爱,还有那么多新奇有趣的人和事值得去结识、去尝试,还望长公主能看开些,放下过去,也是放过自己。”
前来公主府登门拜访的容玘,恰好在门外听见了这番话。
长公主望着楚明熙的目光里,头一回带着些许温柔:“跟你相处这么些日子我才明白,不是我比你母亲认识楚郎君更晚一些我才输给了你母亲,而今我才知道,纵使我们俩同时认识楚郎君,楚郎君仍旧只会心悦你母亲。
“你跟楚郎君长得并不像,你的性子和容貌大抵是随了你母亲罢。你虽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分明是不喜我的,或许心里还有些厌恶我,可再如何不待见我,你还是尽心尽力地医治好了我的病。”
长公主长叹了口气,“可笑的是,明明是我叫你来我府里给我治的病,我先前竟还提防着你,以为你记恨我在你面前道你父母亲的不是,趁着治病之便在我的汤药里做手脚。我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输给你母亲,我输得不冤!”
楚明熙凝望着她,心生敬佩。
世上有多少人能有长公主这样的气度,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败给了情敌。
今日长公主能对她这般坦坦荡荡地道出心里话,说明时隔多年,长公主到底是放下了当年的心结。
如此,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楚明熙起身告辞,到了时辰,蔡世子遵照每日的规矩前来向长公主请安。
蔡世子站在门外等了片刻,进屋通传的侍女便又走了出来:“世子爷,长公主请您进去。”
蔡世子日日前来请安,这还是数年来头一回长公主放他进屋请安。
蔡世子抬起头瞧了眼天色。
乌云已散,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
长公主的病已好,楚明熙心里安定下来,心想着前些日子他们就打算回湖州,便又跟叶林和石竹还有忍冬重提此事。
叶林和石竹早已归心似箭,京城再如何繁华,总不比他们的家乡湖州住着舒服自在,何况叶林心里还存了些私心,容玘,还有惠昭的生母都在京中,他总忧心这二人会伤害到楚明熙,一旦他们回了湖州,便可远离了容玘和惠昭生母的纠缠,尤其是惠昭的生母钟氏,湖州离京城甚远,她再如何舍不得惠昭,也没那闲钱跑来湖州找惠昭。
楚明熙和叶林他们将行李收拾停当,又跟中人约好了日子将赁下的这栋宅子退了,只等着后日一早便坐马车启程离京。
临行前,公主府着人送来一块长公主亲笔题词“医者仁心”的牌匾,一同过来的郝嬷嬷还带了好些赏赐过来,一行人挑着一箱箱的东西,浩浩荡荡,惹得周围的街坊邻居也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叶林和楚明熙谢过郝嬷嬷,将来人放在院子里的箱子粗粗收拾妥当,才坐下喝口茶歇息片刻,便瞧见忍冬进了院子,一脸的喜色。
石竹戏谑道:“你这又是得了什么稀罕的好东西,笑得像朵花似的?”
忍冬挑了挑眉:“我方才听见个好消息,说是楚大爷和他夫人翻脸了,楚大爷还嚷着要休妻,楚大夫人的娘家也容不下楚大夫人,楚大爷说要将她送去寺庙里静养,楚大夫人死活不肯去,楚家正闹腾着呢。”
石竹听了大喜过望,拍手叫好:“倒真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卫氏那人从前做了那么多的恶事,而今总算有人收拾她了!”
早前卫氏仗着自己有楚家和侯府撑腰,对姑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还说了好些恶心人的话,这仇她一直记着。
卫氏没了楚家和侯府这两座靠山才好呢,如此,卫氏便是心中再恨姑娘,也不敢随意起甚坏心思。
现如今不必她们出手,卫氏自己就有了该有的下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果真是有些道理的。
两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楚明熙仰起头,看着深邃碧蓝的天空发愣。
卫氏那人确实算不上是好人,先前也过了多年的风光日子,反倒是近来,短短数日大伯父和定南侯就都接连在朝中被人弹压,看着倒像是得罪了什么人,且那人在朝中还有着不小的势力。
她疑心此事或许跟容玘有关,可细想了一下,却又觉着她当是多心了。定南侯和大伯父在朝为官,朝中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怎么就断定定是容玘对他们出手呢?
如此一想,楚明熙便也不再深究此事,转身回了屋里。
到了后日一早,叶林和马车夫将前一晚就拾掇好的几口箱子放上了马车,忍冬和石竹背着包袱,楚明熙抱着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惠昭,出了宅门朝马车那边走。
上了马车,楚明熙似有所感,抬手掀开车帘朝左侧方向看去,瞥见钟氏不知何时来了此处,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与她对望。
钟氏见她已发现了她,牵起嘴角想笑一下,只是笑容还未来得及荡漾开来,眼眶便已泛了红。
楚明熙将惠昭交给石竹照看,下了马车走到钟氏跟前。
钟氏将捧在手里的包袱朝楚明熙面前递了递,唇边的笑容透着几分苦涩:“多谢楚大夫照顾昭姐儿多年,我无以为报。我没什么可送给孩子的,也就绣工还能看看,这几日我为昭姐儿亲手缝制了几件衣裳,还望楚大夫能收下衣裳转交给昭姐儿,都当全了……全了我对她的一片心意。”
说到最后,她已有些泣不成声,抬手捂住了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楚明熙鼻子一阵发酸,伸手接过包袱。
她心里的确曾怨过她狠心丢下了孩子,也怕她会将孩子从她手中夺走,可今日看到钟氏这般模样,她心里也并不好过。
世上的女子本就过得艰难,但凡钟氏当初有法子可想,又怎会将惠昭丢下。
她未曾生养过,把惠昭养在身边几年,是实实在在跟孩子处出了感情,钟氏当初虽狠心抛下了孩子,惠昭到底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今知道孩子要离开京城去了别处,经此一别,钟氏想要再见上惠昭一面,只怕是难了。
没法跟孩子相认,往后连偷偷瞧上孩子一眼也做不到。将心比心,换做她是钟氏,心里定然也是舍不得的。
楚明熙掏出帕子递给钟氏:“往后你也定要好好的。”
钟氏别过头把眼泪擦干,深吸了口气,抬眸朝垂下的车帘瞥去最后一眼,眼中是浓浓的不舍:“楚大夫,时辰不早了,路途遥远,你们还是赶紧启程罢。”
两人道了别,楚明熙坐上马车,马车夫一甩缰绳,马车缓缓朝前行走。
楚明熙撩起车帘,抬眸望向那处角落,钟氏依然站在原地未动,目送他们离开。
第76章第柒拾陆章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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