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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居士此刻的心里百味陈出,怎么会这样,徐老夫人怎么会突然来了,还有那位柳妈妈?宫养嬷嬷,真的吗?她半辈子的形象啊!今日真是……夏书瑶这个小贱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莲居士一向自豪于自己的克制力和面上功夫,平日里虽然厌恶书瑶、屡屡刁难,还是没有太失分寸,今日如此“忘形”,实在是因为昨晚跟表姐的一番谈话,然后又为那个无情的男人痛彻心扉,一晚上没有睡好。
“老夫人言重了,”莲居士收敛心情,“瑶姑娘聪慧可人,学得很快很认真,我希望她更好,这才对她严厉了些。”
“呵呵,这样就好,瑶儿虽然年纪最小,但如此出色,也是你们做先生的骄傲。”徐老夫人摸了摸书瑶的双丫髻,“先生这么看好你,瑶儿你要更加努力,你金叔叔来信说很快要来看望你们呢。”
书瑶乖巧地点头:“是,瑶儿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两位先生的教导。”再过几日就是娘的周年忌日,她也估计到金叔叔会来的。爹忌日的时候,据柳妈妈说金舌头正好被皇上派去西南来不及赶回,不过还是记得派了人来。
琴课才上到一半,还得继续,徐老夫人和柳妈妈退了出来。
徐老夫人奇怪道:“莲居士是修佛之人,素来静雅,一向口碑极好,今日的表现实在是有失偏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念儿的奶娘张妈妈想了想,犹豫道:“昨日莲居士的表姐尤夫人来了,尤夫人长子的身体一直不好,听说莲居士最疼那个外甥。”
徐老夫人皱了皱眉:“即使紧张外甥的身体,也不该迁怒于小瑶儿啊。”
柳妈妈突然想起什么:“尤夫人?可是住在大名府城,就要前往京城的那个尤家?”
张妈妈点头:“正是,我弟弟的主家同莲居士住在一条街上,今早他来给我送东西的时候说尤夫人还去跟他主家的太太道别了,听说是要进京。”
柳妈妈瞬间明白了莲居士为什么对书瑶如此态度,应该是林氏在尤夫人面前把那桩亲事不成的原因都归咎到书瑶身上了,莲居士这是在报复书瑶?可是她似乎一直不喜欢书瑶,书瑶每次上完琴棋课情绪都有些低落,有时眼圈还红红的,问了又说没事。正因为这样,柳妈妈才起了疑心,今天突然把徐老夫人请来。素日里姑娘们上课,妈妈丫鬟们都不好靠近书房打扰的。
刚才念儿那句“也就是瑶儿妹妹一直没把你对她的挑剔和责骂告诉柳妈妈”说明莲居士对书瑶应该是一开始就不喜,而不是今天才这样。
那么莲居士为什么不喜欢书瑶呢?自家姑娘漂亮灵慧,又懂事知礼,就算是没有眼缘,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如此苛责?那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莫不是她同夏霖轩夫妇有过什么过结?
其后的几日,莲居士没有再苛待书瑶,只是始终淡淡的。书瑶也不介意,这样已经很好了,她又不是金子银子,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排除其它,莲居士的课还是很值得听的,别说筝课她确实学到很多东西,即使是前世就会的围棋,听莲居士从头开始讲棋谱、分析原理,也是受益匪浅。
这几日的琴棋课,书瑶总算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放堂的时候,柳妈妈一脸笑容地迎过来:“姐儿,金公子来接你了,正在厅堂跟徐老夫人说话呢。”
念儿奇道:“金叔叔这次来玉林,不住在我们府上吗?”
柳妈妈乐呵呵地说道:“太后娘娘派了刘嬷嬷和顺子公公过来祭拜,皇上赏了我们少爷和姑娘一处两进的大院子,金公子和刘嬷嬷他们都在那处新院子里落脚呢。明日我们也要全部搬过去,这会儿杰哥儿和红梅正带着大妞二妞、还有宫女们在整理打包。听说太后娘娘特意安排了玉泉寺的高僧在新宅院给夏捕头和夏娘子做法事,引他们到新宅。”
“真的吗?”书瑶高兴地问道,“那以后金叔叔过来就可以跟我们一起住了对不对?新宅院远不远?我舍不得邻里呢。”
“不远,”醇厚的男声传来,“就在主街的另一边,马车一刻钟就能到,小瑶儿想念西塘街的街坊们,随时都可以回去看看。”
书瑶回头,金喜达和徐老夫人笑着走过来,金喜达手里还牵着书文。
书瑶小跑上前:“金叔叔你怎么过来了?瑶儿想你了。”
金喜达蹲下身子搂了搂书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金叔叔也想你了,不想在大厅等,就过来接你啊,我的小瑶儿也长高了呢。”
书文忙道:“我比姐姐高。”
金喜达哈哈笑,一脸宠溺:“是,是,文儿是小男子汉,以后要保护姐姐的。”
这边几人亲热、热闹,都没发现独自站在一边收拾棋盘的莲居士脸色唰白,双手微抖,好似在压抑着澎湃的情绪。
莲居士正想悄悄退出去,徐老夫人突然说道:“文俊(金喜达的字),这位就是莲先生了,教习琴棋的先生。”
金喜达忙向莲居士那边看过去:“莲姑……呃……莲先生,果真是你,太好了,呵呵,以后瑶儿就拜托你多费心了。呃,我从京里带了一些小玩意,不成敬意,还请莲先生笑纳。阿东- - -”一个长随打扮的人应了,捧着一个蓝色的锦缎盒子走向莲居士,双手将盒子奉上。
徐老夫人也笑道:“收着吧,是上等的毛尖茶和一块徽墨,您和罗先生都有。”
莲居士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太好了?什么太好了,是见到她太好了?还是看到她如今孤苦可悲太好了?就是面前一脸春风的这个男人,帮了她却无情地拒绝了她的主动表白,她在万念俱灰之下才答应了父母定的那门亲事,却是个短命的主。她也正好无意再嫁给别的男人,借此束发做了居士……
无情的男人!不,他只是对她无情,对那个闹和离闹得满城皆知的残花败柳却是多么痴情!痴情到现在人都死了,还巴巴地赶上门照顾人家的儿女!
为什么?她哪里不如那个甄子柔了?一个官家出身、才貌双全的黄花闺女还不如一个冲喜又被人休弃的市井贱妇?为什么,她恨了他这么多年,再次看到他还是会心痛?
……
“娘子?”莲居士身边的丫鬟无心轻轻碰了碰她,一脸尴尬地向疑惑不已的金喜达等人解释道:“昨日我们居士的表姐来看望,两人谈事谈得很晚,今日精神不太好。”
“呃……”回过神来的莲居士闻言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不好意思,头有些疼,多谢金公子的礼物了,无心,收下。”
金喜达笑道:“既是身体不适,莲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老夫人也关切地问:“有没有关系?莲先生的面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先请个郎中来看看?”
“不用了,”莲居士忙道,“没休息好而已,多谢老夫人的关心,我回去歇歇就好了。”
“先生慢走,先生好好休息。”念儿、书瑶四人齐齐行礼。
莲居士淡淡一笑,扶着无心的手转身走了,她的马车就在徐府门外侯着。
柳妈妈意味深长地看着莲居士的背影,也许金喜达才是莲居士不喜书瑶的真正原因吧?拿小书文的话说,这里面肯定“有故事”!柳妈妈很清楚地看到莲居士在转身的瞬间还无比幽怨地瞥了金喜达一眼,非常快的一眼。
这次书瑶倒是没有注意到,她正在看书文跟他炫耀的鹅毛笔,那是金喜达带来的外番的东西,以前他们娘甄子柔也有用过自制的鹅毛笔,不过简单,没有书文手上这支漂亮。
书文得意得两眼发亮:“钟嘉义也有一支呢,上次他还说再得了就送我一支,呵呵,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姐,你也有,大哥也有,我们一人一支。”
皇上赏赐给夏家的宅子是一个商人新盖的宅院,宅院刚落成,那家人就因为牵涉贩卖私盐被治罪,宅子也被朝廷收了。正好皇上想赏赐夏家,当即御笔一挥,写了个门牌:“仁善之家”,这宅院就落到了书杰三人名下。
皇上如此高调恩赏的理由就是甄子柔献给太后的药膳方子很有成效,太后娘娘为了惠及更多子民,将那些方子公布了。太医院的御医还将当年甄子柔说的遏制消渴症的原理和药膳方子一起印成册发放,这必然带给众多犯了消渴症的人福利。不仅太后娘娘对甄子柔感恩,药膳方子惠及的那些人同样感恩,大周是一个讲求礼义智信、提倡施恩做善事,更宣扬感恩念恩之心的朝代。
新宅院在所谓的富贵人区,离徐府更近了,念儿囔囔着要一起去看书瑶家的新院子,还说以后夏家也要给她备一间屋子,书瑶很干脆地应了:“当然,我们两人的屋子挨着,就跟在徐府里的一样。”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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