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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是前头几句话,还叫陈陵感动得心中发酸,那最后一句话,就让他哭笑不得起来,只是脸上方才郁郁不乐的神色也如吹开的云雾一般的消散不少,站起来,亲手扶起林思的道:“我知道你的忠心,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你也一直是我身边最离不开的其中一个人。日后你还要长长久久的跟在我身边,陪我一直到我们都老掉牙的时候了,还跟我在一起。”
拉着林思的手,跟着话,陈陵像是也想到了日后两鬓斑白的日子,嘴角不由得现出一抹轻快柔软的笑意,眉眼也温柔宛如水波一样动人。
“到时候,你牵着你的媳妇儿,跟我和阿章一起,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底下,喝茶逗鸟。说不得到时候你的重孙子都满地跑了。”
看着陈陵兴致勃勃的样子,林思也跟着憨厚的笑起来、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心血来潮的虚情假意的表忠心,而是在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之中,就已经深深地埋在心中的一个愿望。
他愿意为了他的公子,此生做一个最贴心的侍从,永远的陪伴左右,就算是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也一样的张着掉了牙的瘪嘴巴,如现在一般的憨厚老实的笑着听他的公子说的每一句话。
陈陵心中的疑问,被林思岔了过去,但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还是会偶然直降想起在最年幼的童真时刻,那时候看见的女人,眼中仿佛出现过的脉脉温情。
再往后的岁月之中,或许也有过这样真情的时刻,她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但是这样的真情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维持着假象的平静的湖面上,只是被轻轻吹来的风擦过一缕痕迹,顷刻之间,那样的温情的假面,就瞬间分崩离析。
他不想再去问,也不想再去听。他们之间不可能再会有从前那样温情缱绻的时光了。
······
······
······
肖氏最后还是被朔风长老逼得吐尽了肚子里的话,等到最后一句话说完,就被朔风长老割了头颅,扔在天幕山的乱葬岗里,天生天养的喂了那里的狼。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陈陵坐在窗前看了一整日的花。从晨起第一缕晨光,坐到日暮西坠。在林思忍不住的要去叫戚梦棠来的时候,才缓缓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林思看着他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精神头还好,眼中曾经的那一抹晦气,仿佛被驱散的浓雾,重新见到了曾经最为熟悉的那一抹灿烂的明光。
“不必担心,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现在我身边有你,有阿章,还有师傅,还有许许多多关心我的人,我定然不会做出什么于己不利的事情来的。你放心。”
听着最后一句话,林思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不知怎的突然流下泪来。但脸上却是放晴了一样的灿烂的笑脸。
“公子能想明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宗主大人去!”说着兴冲冲的就要跑去找戚梦棠汇报此事。只是还不等他离开,就听见一声懒洋洋的,像是含着缱绻情丝的让他格外讨厌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是什么高兴地事儿,也该说与我听听,一同乐上一乐。”
陈陵霍然转过头去,喜悦不自知的从眼角蔓延到嘴角,脸颊因为激动的欣悦而飞上一抹浅浅的绯红,晕染的那双像是醉了酒一般的韩这般春水的眼睛,也格外的柔波潋滟。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从此再也不走了。就跟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嗯。我会好好努力,当一个最好的剑宗宗主,来养你。”
“呵……好!”
第九十九章:南柯一梦
傍晚的晚风凉凉的从砖石的缝隙之中漏进来,吹得肖氏湿哒哒的额发艰难的微微动了两下。久违的来自远方的自然的气息,让气若游丝的肖氏突然之间清醒过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慢慢的复苏。
干裂的嘴角勉强的微微分开一个笑的弧度,只是这样的弧度,很快的也被浑身上下无止境的疼痛给逼退了回去。
这样的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吹到过了,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让肖氏陡然之间升起一股难耐的悸动。她很想再看看外边的世界,很想再在梅花树下再吹一夜的冷风。只是这也只能是无望的奢望罢了。如今她身陷囹圄,只有等待死亡之后,才能再自由的呼吸一口外边的冷风了吧。
这样的等待并没有耗时太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她快要失去意识,就此回归混沌的时候,昭示着死亡来临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缓慢而悠闲的响起。
有郁郁的沉水香的味道蹿到她的鼻尖,不必看都知道那该是一个杀伐铁血的让人胆寒的位高权重的人物。
“怎么?晾了我这许多日,终于查清楚我说的那些东西是否是真的了?”即便肖氏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妨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和骄傲。
站在面前的人并未动怒,像是在她面前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游曳的目光在她已经没有了血色和往昔风华的脸上睃巡了许久,半晌才幽幽的似是惋惜又似是嘲讽的叹息一声,“可惜了。”
她并不需要这样高高在上般的怜悯,于她来说,不过是一种没有历经她的痛苦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点儿想要为人所称赞的善心,所做戏的怜悯。
“能在一贯杀伐决断,甚至连自己亲缘都能笑看着去死的朔风长老口中听见这一声可惜,实在是让我心中恶心得紧。”肖氏昂着下巴,骄傲的抬头看着虚空之中的一处,没了眼珠的眼眶之中,是干涸的血渍,和已经有些腐蚀发臭的筋肉。空洞洞的似乎有沉郁的暗火在深渊般的两个空洞之中跳跃。
朔风并不害怕她这样怨恨的凄厉,甚至可以说,他已经见惯了这样临死之前,满载的怨恨和凄厉。
“曾经很多人在死前,都会这样说。说他们未曾有后悔过的时候,下辈子再来,还是这样过活。”朔风长老淡淡的挑了挑嘴角,撩了一下衣摆,在身后侍从端上来的干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没有一瞬离开过肖氏,口中罕见的温柔了些的轻声道:“只是这样的话,总是会在真正的要死的那一瞬被尽数吞噬。他们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未尽的怨毒和悔恨。”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在死的那一刻,也保持这样骄傲自负的风采。”
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了声息,很快的,就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股让她熟悉的作呕的血腥气。
她被人抱着放在一个光滑的石头上去,冰凉的触感,在她瘦骨嶙峋的身上凉飕飕的泛起一股麻痹的酥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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