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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硕终于撑不住,骨头发软,本就弯折的膝窝彻底倒塌,扑通一声磕在了地上,大拜着:“小民酒后胡言,小民知错了…!”
“胡言?你酒醒后,可还觉得这是胡言?”
王硕说不出话来,连磕了三个响头。
顾景淮侧身,遥望着人群中面容不清的妻子,唇角无声勾了勾,确保她看见了,又压下,肃然冷声道:“掌嘴。”
王硕以为他这是要自己向众人澄清的意思,为了日后生意能继续做下去,只好抛却脸面,一边扇着自己巴掌,一边喊着:“是我造谣生事,传了谣言,大家不要信我……”
乱哄哄的人群中,谁也没在意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离开。
一旁也做妇人打扮的春蕊忙跟上,小声问:“小姐为何不继续看了?不解气吗?”
“解气,当然解气。”姜初妤拢着纱幔,略略低头掩面,却遮不住声音里的喜气。
“我只是怕我忍不住笑出声。”
她停住,揉搓着双手,声音有些发抖,拼命抑制着:
“春蕊,他向我看来的时候,我好欢喜。”
昨日,听完了顾景淮的计划后,姜初妤有犹豫过,试图劝阻,她不想将这事继续闹大,甚至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反正她现在已不介怀。
可顾景淮却装模作样恶狠狠地咬了口她,不肯罢休:
“好夫君就要为夫人出气。”
第86章第86章
话是这么说,可顾景淮此举更多的是为自己出气,气王硕,更气他自己。
他清晰地知道,即使没有谣言作祟,他们也注定会把夏和秋都蹉磨过去。好在,冬天还漫长,他就像期待新年一样期待将来。
那,她也会么?
顾景淮端视着王硕,看他脸颊上两个对称的红掌印愈加明显,甩巴掌的速度慢了下来,疼得龇牙,又咬咬牙继续打,万不敢停下。
他失了兴致,转头去人群中寻夫人,可来回巡视了两遍,不见人影。
那瞬间,他忽觉身上皮肉发紧,好像冷风与热流在他身上对撞一般,产生一股汹涌的麻痹感。一吸一呼之间,不安从鼻息中溢出,仿佛在空中凝结成了实体。
顾景淮不再理会王硕投来的苦苦哀求的目光,提步迈向人群,众人不解其意,纷纷让开身,开出一条狭窄的通路。
确认她当真不在这里,顾景淮循着来时路走,越走越快,索性跑起来。她方才还好端端站在那里,才一会儿没看见人而已,应该就在附近。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有贼人神不知鬼不觉掳走人,她应该只是不得乐,先行回府了。
可即便理智地劝告自己,顾景淮在沿路遍寻不得,恍然发觉早超出女子脚程后,还是慌了神,见路旁停着一匹马,马主人正蹲在小贩的摊前挑拣瓜果,想也没想去牵马绳:
“借用。”
“哎?你——”马主人没想到有人大街上抢马,反应慢了,没抢住缰绳。
顾景淮眨眼之间已跨坐在马背上,钱袋眼看就要甩手而出,马主人见钱袋鼓囊囊的,立刻闭了嘴。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如穿云箭射来:“夫君?!”
顾景淮握着钱袋的手猛一收紧,转头望去,入眼的是两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似两只蝴蝶一前一后飞跑而来,前面那只,便是他苦寻片刻而不得的蝴蝶。
马主人眼巴巴地看着快到手的钱袋又被塞了回去,不禁出声提醒:“哎,你怎么又不用了啊?我这马跑很快的。”
顾景淮闻所未闻,翻身下马,迎向她奔来。
姜初妤刹不住,蝴蝶翅膀扑在他身上,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夸张地拥住了他。
提着箩筐走街串巷的小贩止住了吆喝,路过时侧目看过来,姜初妤用来遮面的白纱在奔跑时被风吹开了,承受不住旁人的视线,羞得一个劲儿将脸往他怀里埋:“有人看着呢。”
顾景淮置若罔闻,溜溜地抚她的背,仿佛对待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心有余悸地问:“你去哪儿了?”
姜初妤嘴边还有没来得及擦的油酥沫子,在他肩上蹭掉了大半,留下淡淡的油腻,还在想他若看见了会不会洁癖发作呢,被问得有些发懵。
她方才路过一间糕点铺,门童招徕客人入内试吃,就与春蕊进去品了两块。刚要叫人包一些带回府,春蕊朝门口瞧了眼,一愣,拽了拽她的袖子轻声耳语:“小姐,我刚才好像看见姑爷跑过去了……”
她一出来,就看见熟悉的背影越跑越远,紧追几步,见他要上马了才不得已出声阻止。
顾景淮听后,放下心的同时也有些气恼,沉声立下规矩:“下回再这样一声不吭离开我的视线,就一个月不放你出府。”
姜初妤斜睨了眼他,成日腻在府里,当她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么?
她正了正帷帽,隐去面颊上薄薄一层绯红,边向后转身边留头看他:“走吧,陪我回去买酥糕。”
酥糕是春蕊进店买的,他们二人在外面等,正好彼此都有话要说。
“你不见了,我以为又出了什么事,险些吓出汗来。”
顾景淮整了整她身上有些歪斜的衣袍,收回手时手背擦过她颈边。他手上不安的寒凉尚未褪去,姜初妤不舒服地仰头退了退,活像滚滚被人摸烦了的样子。
她有些讶异,照以前,他这话得藏着掖着到明年。竟就这样说出来了?
顾景淮似是赧然,有意躲她的目光,只留一个侧脸与她。
姜初妤也回想到过去她的两次失踪,一次是从静禅寺回顾府的路上,一次是路遇流民,被逼上山。
想想也有些后怕,她突然不见了,是会叫人担心。
可是,他不是每次都找到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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