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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次见面,温棠路上便打定了主意。
待下人奉了茶,她寻了个由头,婉转提了句不必再破费,他倒也听了进去,自此便再没送过。
如今冷不丁又带了首饰回来。
温棠不是秦恭那般煞风景的人。她迅速敛去眼底的惊讶,仰起脸,做出他预想中的模样,颊边飞起红霞,唇角弯出甜笑,眼波盈盈地落在那耳珰上。
只是那准备好的夸赞之词,到了嘴边却溜走了,化作一句试探,“夫君,这是你亲自挑的?”
秦恭仍站在她身后,铜镜里映出妻子渐染绯色的面颊,他低头“嗯”了一声。
温棠伸手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可那配色活像是打翻了染缸金红绿蓝紫,刺得她眼睛发花。
她垂眸细细端详片刻,便唤了周妈妈进来,郑重其事地吩咐,“收好,仔细收着。”
秦恭见她这般珍而重之的架势,眉头微蹙,“不戴上?”
温棠扭过头,伸手抱住秦恭的腰身,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夫君难得亲自为我挑首饰,我自然要好好珍藏。戴出来若磕碰坏了,岂不心疼死?”
她手臂紧了紧,似是无意般轻蹭,“夫君,下回,挑个轻巧些的,颜色再雅致些的,我也喜欢得紧呢。”
秦恭被她温软的身子贴着,周身感官都拢在妻子的气息里,乍闻此言,低头看向她发顶,眸色深深,“这个,你不喜?”
“怎么会,我喜欢。”温棠眨眨眼,语气笃定。
可如今的秦恭,已非昔日轻易能糊弄的郎君了,他说,“那你现在戴上。”
秦恭觉得他挑选的很好看,他记得店家是如何盛赞他眼光独到,如何拍着胸脯说这是镇店之宝,只此一份。
“你戴上。”他伸出手,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揉捏她柔软的耳垂。
温棠犹豫,她的犹豫在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已经见过妻子对自己有阳奉阴违,欺瞒一面的秦恭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能被妻子三言两语轻易糊弄过去的郎君了。
温棠犹犹豫豫地抬头,“夫君,我只戴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她轻轻摇着他的手臂,
“只给你看,不让旁人瞧见。”
秦恭盯着她看了几息,本来抿着的唇又舒展开来,他伸手,捏了捏她近来丰润了些的脸颊,细腻柔滑,手感极好。目光不由自主往下滑了滑,忆起别处的温软。
妻子高兴了,秦恭今日的差事便算完成,他拉开妻子的手,让她在旁边规规矩矩地站好,“去用膳吧。”
哄好了丈夫,温棠也确实腹中空空。
午膳时分,
乳母将两个孩子抱了来。
淮哥儿和夏姐儿正追着元宝玩耍。那黄毛小犬四脚朝天,露出软乎乎的肚皮,被揉得舒服,咧着嘴直哈气,尾巴摇得欢快,惹得两个小人儿咯咯直笑。
“夫君,元宝是从哪儿抱来的?”温棠看着那憨态可掬的小狗,随口问道。
“同僚所赠。”秦恭言简意赅。
饭毕,秦大爷又匆匆去忙他的公务。
温棠领着两个孩子在池塘边的水榭纳凉。石桌上摆着几碟点心,水晶糕,荷花酥,还有湃在冰盆里的酸梅饮子,水榭荫凉,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气。
温棠这边刚坐下,便见秦恭大步跨入明晃晃的日头底下。他本就体热,身上那厚重规整的官袍捂得严实,没几步额角便沁出汗珠,他掏出帕子拭汗,正是她备下的那条。
温棠又把丫鬟叫过来,“再拿几条浸了薄荷艾草水的帕子来,天越发闷热了,叮嘱大爷务必随身带着,汗湿了就换,别嫌麻烦。”
去年盛夏他颈后起了红痱,又痒又痛,今年肯定又发。
秦大爷是个不听话的大爷,若无人跟着嘱咐,是半点不会顾惜自己身子的——
皇宫,御书房侧殿。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扬起了些许的尘埃。此处不似常有人至,却也非全然荒废。
室内陈设极简,近乎简陋,光线昏暗,唯有一处色彩攫人视线,正中的墙壁上,悬着一幅画。
画不大,位置居中。在这片昏暗中,它是唯一鲜活的所在。
画纸边缘已蒙上薄尘,静静地挂在那里。
侍卫垂首立在门口,看着皇帝高大的身影久久伫立画前。
这位帝王,年轻时历经沙场血火,看尽家,山河破碎,至亲失去,朋友反目桩桩件件,如今想起来,心口深处只剩模糊的影儿。
唯独画中女子的面容,因这画像,因着那经年累月的纠缠,在他记忆中依旧清晰。
“这个字,是这般写的。”身着水蓝衫裙的少女,正俯身指点。
她对面蹲着的青年,却穿着粗布短打,裸露着结实有力的臂膀,汗水在古铜色皮肤上流淌。他蹲在沙地上,笨拙地握着一截树枝,划拉半晌,仍不得要领,只得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一个窘迫又老实的笑。
“不急的,我幼时也是阿爹一点点教的”少女没有半分不耐,随手将纸笔搁在一旁,竟也蹲了下来,就着他手里的树枝,在沙上细细描摹。
这画的画技算不得精妙,墨色,笔触都显生涩。可画中女子青春正好,笑靥如花,尤其那双眼睛,弯弯的,清澈得能映出人心底事,仿佛能穿透纸背。
“圣上,殿下已在殿外候着了。”侍卫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皇帝外面还有人在等着。
“宣。”皇帝缓缓转过身,眼中那瞬间的锐利与深沉如潮水般退去,一点点回笼至帝王的威仪,他大步走出去,身后的门沉重地合拢,隔绝了现在和过往。
殿外回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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