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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扇双手在手臂上摩擦着,眼眸在屋中扫过:“这么冷的天,屋内怎么没有烧柴燃炭?”
“这……”男人犹豫片刻,才道:“白日稍微暖和些,不烧柴也勉强能支撑过去。真正冷的是夜里,朝中分发的炭火并不多,若是白日里用完了,夜间没有炭火,是要冻死人的……”
他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似乎有什么顾虑,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将话说出口,只领着众人来道一处房门前:
“到了,慕大夫就在里面。”
房门一开,一阵淡淡的药香便从房内传来,萦满鼻翼。屋中泥地坑洼不平,中间有个简易的火塘,几块石头随意围拢,柴薪在其中噼啪作响,散发出的微弱热量勉强让这室内暖和了些。
一个熏黑的铁罐悬于火塘上方,其中浓黑的药汁微微往外冒着热气,房中的药香便是从这处传来。
一位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靠着墙躺在床上,正接着煤油微弱的光芒研读医书。身上的被子在这隆冬中显得有些单薄,却是这户人家为数不多的御寒之物。
听见声音,他缓缓抬眸,目光落在房门处的慕云琛身上,嘴角瞬间勾起一抹笑意:
“阿琛!”每个外室都只能如她一般,整日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成双入对的来回。
画扇明悟了,已然有七八分相信。“哐哐哐——”翌日清早,剧烈的敲声一直在响。
画扇平生最讨厌被吵醒,作为姜国唯一的公主,她有偌大的宫殿,成群的宫人侍奉。清晨若她不起,宫殿内静得连根针落的声响都无。
如今她梦中迷茫,下意识恼怒道:“是哪个不要命的?”
站在屏风后的顾衍之黑着脸,“是我。”
画扇瞬间就清醒过来,和他同住,虽说他好像对她没什么兴趣,但人心最不可度量。故而,她都是和衣而睡,此刻一骨碌就坐起来。
有了前几天的教训,命和骨气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她一下子就变了调子,柔声道:“郎君,有什么事么?”
顾衍之不愿意陪她演戏,并未回答,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如此不尊重人,画扇恨得咬牙切齿。她深呼吸,闭上眼安慰自己,没关系,再忍上几月。
等她回了姜国,一定要派人来东淮,将他捉回去,同样折磨一番。
画扇刚平复好的心情,在走出门外,见清面前的木盆后,破碎一地。
里面放着厚厚一摞男子衣物,俨然是几人昨日换下的,罗南说了一大通,但画扇只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他们让她去浣衣。
画扇双手攥拳,心中对顾衍之的恨意更上一层,但她转头,对着顾衍之假笑,“郎君,我不是个外室么?为何要去浣衣,若伤了手,可如何是好?”
顾衍之的眸子就盯着画扇看,看清了她掩饰下去的愤恨,却不以为然,他挑眉,不在乎道:“外室又如何?”
他在提醒画扇,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他也不会对她有一点怜惜。
画扇咬着牙,才能维持住表明的平和,为了不浣衣,她又豁出去,带着点嗔意撒娇道:“郎君~咱们高家又不是没钱?为何要我亲自做?”
“咳咳……”罗南咳了几声,有些心虚,当然是接触的陌生人越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此女日后利用完,杀掉就解决了,多来人还要多费心威胁,他们殿下嫌麻烦。
见无人回答,画扇便直接说:“我不会。”
这和煮饭不同,即使不会也能做。罗南主动递给画扇一个十寸左右的棒子,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回答,“这是捣衣砧,你将衣物拖到溪水中,用此物捶打便好。”
罗南如今见画扇吃瘪就开心,对画扇呲着牙笑,“很简单,快去吧。”
说了太久的话,回去时就已天黑了,只余夕阳残照。画扇在前,子弦抱着木盆跟在后面,里面装着湿淋淋的衣物,画扇也不会拧,捶完就算了,子弦抱得有些吃力。
她回头看着虽然年幼,但已能看出以后是个俊俏郎君的子弦,画扇拍了拍他肩膀,“子弦……苦了你。”
这么多年,要替主子保护秘密,还有,她又嘱咐道:“以后注意些安全。”别被顾衍之再看上。
子弦莫名其妙,但阿姊的话也给听的,所以乖巧点了点头,看得画扇心中不忍,下定决心,以后等她回国,会派人将子弦救出来的。
再次回到小院,画扇也有些坦然,顾衍之喜欢男子,当然会厌恶她,她对此表示理解。
画扇也开始暗暗观察,进屋正好见罗南在给顾衍之铺床,她心中的七八分相信,变成了十分。
“郑伊伊。”看着直勾勾盯着他这边发呆的画扇,顾衍之出声喊了一下她。
幸亏,往日溜出皇宫玩时,画扇用得都是郑伊伊这个名字,所以此刻很自然地就答应了一声。
顾衍之:“过几日,要去县衙家赴宴,你同我一起去。”
“哦……”画扇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如今两个人都威胁着要杀掉她,她存在的意义就是遮掩他断袖的事实。
也是,总不出门,若有她部下来寻,也找不到这个偏僻小院,所以画扇主动开口,“但郎君,伊伊想出去逛……”
很明显,若是允许她出去逛,她就会乖巧听话地跟着他,顾衍之说:“可以。”
画扇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轻易,又试探性地问道:“后日可以么?”
方才,赵孺又和画扇说,后日就是上巳节,到时洛水旁会很热闹,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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