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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便瞥见邓向松的手背上一道清晰可见的抓痕,心里不免一紧:“是、是被它挠伤的吗?”
“我已经帮师父净化过侵入体内的尸气了,但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夷微将焚枝拔出,飞僵随即倒地,“至于斗良弼,他魂飞魄散了。”
“只是可惜,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去蠡罗山除魔了。”邓向松面上一副遗憾的样子。宁绥越想越觉得不对,按理来说师父一生心细如发,北帝煞鬼狱层层防备,从无闪失,怎么会让斗良弼有机可趁,附在飞僵身上逃出来?
钩皇一事事关重大,如何处理斗良弼,北极驱邪院至今也没给出指示,拖得越久风险越大。北帝派一向只杀不渡,而邓向松作为北帝派掌门,是紫微北极大帝在人间唯一的代言人,并不方便大张旗鼓地亲自出山铲除钩皇及其爪牙。
不如设饵钓鱼,斗良弼若有悔过之心,便不会趁虚而逃;他若执迷不悟,也便有了击杀的理由。此外,邓向松也可托辞受伤,不参与诛杀钩皇的行动,只在背后予以支持,做一个蒙蔽神明的幌子。
宁绥皱起眉:“师父,你故意的?”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怎么能说是我故意为之呢?”邓向松笑意渐浓,“若淳和思宸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们在山下打僵尸呢,呕——”
话音刚落,宁绥喉头一痒,又犯恶心了。
*
“有枣吗?”
在村口设坛布下火狱用以防范之后,邓若淳又向村长伸出了手。
“还吃?”郝思宸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啧,不是我嘴馋,枣核乃至阳之物。”邓若淳疼得直咧嘴,“你当我不想用AK扫射啊?那玩意可比桃木剑好用多了。”
“你能行吗?我不记得师父教过捉僵尸啊,他给你开小灶了?”
“他是那样的人吗?就算没教过,还不会举一反三吗?怎么抓鬼,就怎么抓僵尸咯。”
有了方才的战绩,乔嘉禾跃跃欲试地主动请缨:“师伯,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邓若淳想了想:“你去种棵向日葵吧。”
乔嘉禾:……
“剩下两只想必已经感应到同伴被杀了,应该不会贸然进村。”邓若淳思索着,“不行,总感觉哪里不对,起个奇门局看看。”
简单排了个盘,他伸手向远方一指,询问村长:“村子西南方是什么地方?我看阴气重了些。”
“是座山包,村里人祭祖的地方,上面都是坟。”村长解释说。
“难怪,坤宫死门,天钺星……”邓若淳拉上郝思宸,“走,上山看看,问题应该出在那里。”
村长却欲言又止,本打算出手拦住他们,却又打消了念头。走到半路,邓若淳怕把乔嘉禾一个人留在村里会出事,又折了回来,低声说:“有时候人比鬼可怕。”
夜色如墨,深沉而广阔。月色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山路两旁,老树盘根错节,枝干变形如鬼魅的爪子,扭曲地伸向夜空,似乎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不时便可遇到几个耸起的坟包,有的竖着墓碑,有的则只是一座无人打理的荒冢。
三人为了方便行动,随身没有带多少法器,只有太阿和帝钟两把剑,一把香,以及乔嘉禾手里跟她小臂一般粗的天蓬尺和一个三清铃。乔嘉禾提前给宁绥发了消息报平安,告知了他接下来的行程。
宁绥不免担忧,直接一个电话打来,高声质问:“大半夜的,你们上山去干什么?”
邓若淳倒是一副悠然自得:“如果你是僵尸,你也得找个阴气重的地方养精蓄锐啊。不用担心,只是去探探,就算真出了事,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么?”
“谁担心你了?我担心我徒弟和我姐好不好?”宁绥嘴上不饶人,却急匆匆地披上了西装外套,“在山脚下等着,我们马上回去。”
邓若淳连忙阻止:“哎哎哎,不用,你别过来,把咱爸照顾好了就行。”
然而,电话那边,宁绥回应的声音却被拉长、加粗,起初还只是听不清,到后来就变成了扭曲的歇斯底里的低吼,与夜风中树叶狂乱的摇曳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咦?是信号不好吗?”乔嘉禾吞了口唾沫,自我开解说。
“挂了吧。”
邓若淳和郝思宸都意识到了不对,一齐掐诀驱动金光咒。
空气中弥漫着湿冷而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泥土、枯叶和某种未知生物腐烂的的腥臭味。一路虽然鬼气森森,却并未发觉有魑魅活动的痕迹。乔嘉禾站在原地观察四周,片刻,她离开两人,走向一旁的坟包。
坟包没有墓碑,顶部插着三把匕首,四周摆着熄灭的香烛,还用纸灰在土上撒成了特殊的符号,看样子是中元节刚祭祀过。
“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邓若淳走上前来,手指仿着纸灰的痕迹写写画画,末了,他面色凝重道:
“这是茅山钉脚符,用来困住鬼神,不许其自由行动。”
“这里绝对不会只是村里人祭祀祖先的地方。”郝思宸推测说,“刚才路过山脚的小河,我也看到了类似的布置,一定是用来镇压什么。”
邓若淳抽出三支香点燃,插在坟边,以示哀思。他挺身在前,将两个女孩护在身后,缓步向山林深处走去。阴冷的山风穿过林间缝隙,刺骨寒意剜入血肉,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他们。
更怪异的是,林子里的树木,树干上大多挂着镜子,还都朝着特定的方向,镜子之间连缀成了一条封闭的通路,似是要将什么存在困在这里。
“你们看。”邓若淳忽然停下脚步,脸色煞白,“镜子里……怎么有四个人?”
郝思宸僵硬地转头看向他所说的那面镜子,却发现镜中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她转过脸,又见邓若淳嬉皮笑脸的,立刻一脚踢过去:“我宰了你!”
玩笑声还没消弭,在山路的尽头,浓郁的雾气如烟气一般,逐渐向他们席卷而来,却仿佛是慑于金光咒的威能,始终未能近身。随雾气一同升腾的,还有阵阵阴郁幽凄的哀叹和低泣,缭绕在三人耳边。
“嘉禾!捂住口鼻!”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钹响,在他们正前方的岔路口,雾气正浓处,一辆大红色的轿子在惨白的月光下慢慢显形,摇摇晃晃地向他们靠近。一时间,唢呐齐鸣,锣鼓喧天,身挂红衣的小厮环绕在旁,蹦跳翻滚,俨然是一队出嫁的队伍。
三人身后又是迥然不同的另一景象:一众白衣人披挂蓑衣斗笠,扛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向空中撒着纸铜钱,颓唐地垂头前行,而那棺材还在向地面漏水,这明显是一队送葬的队伍。
郝思宸大骇道:“是、是红白双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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