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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我手机光线的边缘,站在巷子的另一端,一动不动。我也纹丝不动。
我当时就感觉心脏一颤——不是害怕,就是突然在这种寂静中,在这么深的夜晚,这么黑的巷子里,出现一个和我志同道合的人。
我大概在原地静止了十秒,连呼吸都下意识放到了最轻,捏地公文包提带变形。我死盯着那个人,直到我意识到这个人是背对着我的。
我想对这个人喊一声。但刚张口,我就放弃了,要是是坏人呢?
我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轻到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看了看表,三点四十四。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冒出解雨臣跟我说过的他小时候听得鬼故事,说这个时间是阴阳交汇的时间,阴气重的吓人,晚上这时候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或者家里。他当时可能是想吓我早睡。
他小时候住在乡下老宅,听过很多老人给他讲的故事,什么一双绣花鞋,人头灯,抬轿鬼。跟鬼打交道,我总结的,重要一点是要么不回头,要么不背对,反正你干了,你就死定了。
我又盯着那个身影很久,确定了那是一个人的身影,穿着衬衫西裤,头微低着,可能在看手机。但我一看他的手,发现两只手都垂着,手机光到远处就很微弱了,也看不出其他。
是时候离开了。地方找到了,明天再来就是。我保持着面对巷口的姿势,逐渐往后退。一进入光线里,身体就没有那么僵硬了,我一直退到巷口,那个人还背对着我站在那里。一出巷子,我转身就跑。
跑了大概几米,我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在零下八度的夜晚,这个“人”只穿了一件衬衫,站在黑咕隆咚的破巷子里。
要是真的人怎么办,会不会是抑郁了,想冻死自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么一想,我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脚,又走回了巷口,我扒着墙,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个人还在,而且依旧背对着我。我犹豫着,又打算开口,忽然冷汗就流出一层来。
这个人,他是不是离我这边的距离近了一些。
我这回是借着路灯看的,更加模糊,但浅色衬衫绝对比之前近了,我甚至能隐约看到衬衫边角有深色的色块。
这回我管不了是不是人了,头皮发麻转身就跑,甚至踩到了水坑,溅湿了裤子。我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做剧烈运动了,由于不敢直接往家跑,我还绕了一小圈。这一跑足足跑了半公里,期间没有任何停顿,皮鞋都要废了,一直到能看到公寓的地方我才停下来。
这栋公寓总能给我安心感,这是小花的私人财产,离解家母公司最近,他平时跟其他解家人关系一般,自己在外面找了屋子住。结婚以前他天天住这里,我也时常跟他在这鬼混,比婚房住的时间长的多。
我原地扶着腰喘了一会儿,感觉腰侧绞痛,琢磨着要加强运动。出于某种心理,我又往回看了一眼。
那个背对着我的人,站在大概离我有两百多米远的十字路口,就在红绿灯的正下方,站在阴影里,在这条空荡荡的街道上突兀存在,像一个多余建筑物。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两边的路灯散发出一种黄中带红的光亮,给整条街蒙了一层诡异的纱,这层纱沾了水,厚重而潮湿。
“行为艺术?”我嘀咕着。不是我自欺欺人,实在是我真的慌了。
不管了,这东西走得不算快,回家,回家就可以了。
上次跑这么快,该是我大学体测了。我一进公寓就疯狂喊声控灯,按电梯,进去。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公寓楼前一辆奥迪的后面,探出了半个头。
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我抹了好几把汗,全身都透心凉。电梯一到,我就去开房门,刚一把钥匙插进去,那电梯就下去了。
有人在下面按电梯,准备上来。
同时,我隐约听到有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一步一步,均匀且重,有点像踢着拖鞋上楼。
我再不敢停留,进了屋子,还用鞋柜抵着房门,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跑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坐在沙发上。我这把刀是见过猪血鸡血的,也算开过光,没用也当有用了。
我坐在沙发上,握着刀,像等死一样听那个电梯还有脚步声,听着电梯井里隐隐的隆隆和楼道里的哒哒。起初电梯似乎在我这层以下的楼层停了,我还长出一口气。但那个电梯没有静止,它之后每个楼层都停了一次,在快要到我这个楼层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它该不会在每个楼层找我。
与此同时,那个像穿拖鞋一样的脚步声也出现在了我这一层和下面一层楼道的转角。我在这里住过很久,小花平时就不爱坐电梯,说是锻炼身体,也好跟邻居打招呼,所以楼道里的脚步声的远近我非常熟悉,往往他在下一层时我就会给他开门。
这一刻,我又做了一个决定,我把家里的灯关了,只留了客厅里一盏小灯。这种深夜里,开灯才是大忌,会让它知道我住在哪里,在我开灯前它就已经进了楼道,我还有机会隐藏。客厅里从没用过的液晶电视里,映出我一个拿着刀的,朦朦胧胧和四周的黑暗接在一起的影子,看不清情绪。
电梯在我这层停了下来,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我感觉脚下的温度骤然降低,几乎要结冰,麻木。而那个踢拖鞋一样的声音也跟着停了下来。
就停在我的门前。
我咬紧牙关站起来,把全身重量放在脚尖,慢慢靠在客厅门边上,握着刀,脑内无数次预演该怎么在那东西进来的一瞬间砍中,并祈祷它并不知道我在这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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