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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玛丽所在的酒吧对面,在可以看见她的地方,掏出手机给高寒打了个电话。
“你上次去见我姐姐,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我看着自己脚尖所指向的一个下水道口,竖挡着一块方形铁格栅,挂着一些树叶,一只粉鼻头的小老鼠探头探脑往外看。
“你等我一下,ktv里太吵了,我出去和你说。”高寒的声音很沙哑。
我保持沉默,继续看着那只犹豫不决的老鼠。
“想知道你就自己回去看看她。”高寒的声音传来。
“我怕会刺激到她。”我说,那只小老鼠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左看右看。
“哎,还是回去看看吧,什么时候了,已经都不重要了。”高寒说。
“嗯。”我直接挂断电话,那只老鼠已经完全钻了出来,我正想抬起脚去吓它,它往前跑去,试图进入对面的下水道口。
它躲开了第一辆车,没躲开反方向开来的另一辆,连尸体都消失了。
我朝街对面走去,没有搭理疯狂的喇叭声。
玛丽和那个拉着她跳舞的女人喝得醉醺醺走出酒吧门口时,我已经回到原位,微微侧身背对着她。
“刀疤开了个新店,那天还跟我问你来着,说要是愿意的话,想请你过去当经理。”女人拉着玛丽的手,“每个人你都可以抽三十个点,说是看在龙哥的面子上。”
“以前那些姐妹差不多都回去了,我还能当什么经理啊,现在那些小姑娘谁管得住,我总不能回去带几个出来吧,这种事不能干了。”玛丽说着松开女人的手,点烟。
“可不是,还得谢谢你今天能出来帮我应付下,实在叫不到人了。”女人说,“一眨眼,咱们都出来十六年了。以前那些小学同学的小孩都上小学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生。”
“不生也挺好的。”玛丽微微低下眼睑,“你可千万别把我的号码给刀疤,好不容易脱离他们了,我可不想再回去。”
“哎。”女人叹一口气,和玛丽站到路边准备拦车。“听说你现在自己干,生意还不错,都是老客人吗?”
玛丽摇摇头,“最近是有点多,而且都没有几个是回头客,我觉得有点奇怪。”
“有啥好奇怪的,还不都是男人,你这人才奇怪,之前那个黄总想包你,你也不要,他还是很大方的啊。”女人停顿了下,“还有那个李总,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一看就是个疼人的主。”说着她又叹口气,“其实你自己单干挺危险的,要是碰到个变态,这概率不小的,到时候你该怎么办?这行这么多姐妹谁愿意自己赚的钱分给那些流氓?可我们还是需要有人保护才行。”
“你呢,跟老田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结婚?”玛丽转移开话题,“他还在跑摩托车吗?就不打算让他去考个驾照?现在跑网约车挺赚的。”
“他就喜欢骑摩托车,现在去送外卖了。”女人说。
我抬起头,看到从对面小酒吧里走出来的一个秃顶男人,他一直盯着站在路边的玛丽看,在他抬起脚步走过来时,我慢慢走向他,露出微笑。
“你好,我叫马路,是一名美容减肥产品推销员,要不要帮你老婆买一份?”我站在秃顶男人的面前,手里耍着打火机,面带盯着他的眼睛看。
秃顶男人往后退一步,他身后的两个同伴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秃顶男人犹豫一下,摆摆手,说是遇到一个卖保险的。
我回过身,一个男人从酒吧里跑出拉着女人的手不放,女人一边和玛丽挥手道别,一边对着男人撒娇,搂着他的腰走回到酒吧里。
玛丽掏出墨镜戴上,快步离开,我默默跟上,从霓虹灯光影流淌的街道走进幽静小路,玛丽开始歪歪扭扭地走路。在快走到白鹿小区时,她扶着一根电线杆,右手食指和中指伸进嘴里抠几下,吐了一地。
玛丽走进电梯之后,我犹豫一下,看到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跟着走进去,按下8的数字键之后,站到玛丽的身后,低着头,看着玛丽脖子后面细细的绒毛。
2——玛丽,你憔悴的样子让我觉得我们就像一对拼命赚钱的夫妻那样,无法拒绝任何赚钱的机会。
4——玛丽,这是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我们多么亲密。
6——玛丽,我们一起站在电梯里,像一对下班回家的夫妻,疲倦,不说一句话,又不离不弃。
电梯在7层停下,电梯门打开,玛丽闭着眼睛斜靠在电梯不锈钢墙壁上,没有走出去。我伸手按住开门键,“已经到七层了。”
“哦。”玛丽摇摇晃晃走出,突然转过身来,一只手扶着电梯门框,一手把墨镜拉下来架在鼻尖上,醉眼惺忪地抬头对我露出微笑,“谢谢你啊。”
电梯一直在报警。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说完,她用身子抵住电梯门,打开小挎包翻找。
“不好意思,我忘记带名片了,下次我给你啊。”玛丽抬头对我笑。
我对她露出微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玛丽也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开。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好,我叫马路,我是一名美容减肥产品推销员。
十五
日光灯管少了一条,看过之后,好像眼里跟着空了一块,看什么都是残缺的,我尽量控制自己不抬头去看。
会议室临时改成庆功会场,装饰上彩带和气球,人人面带微笑,穿着便宜劣质的西装,像一群大人在参加幼儿园的活动,又要装出是在五星级酒店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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