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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最后几层台阶前,方朔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他向她跑来,有种义无反顾的感觉。金色灯火里好像浮起七彩泡泡,她有所预感,停下脚步。
方朔跑到她面前,微微气喘,呼出的白色雾气时淡时浓。她站在台阶上,所以他仰视她,好看的眼睛明亮生辉。他有话要说的样子让周迎暄有点紧张,她不禁屏住呼吸。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铁环扣递到她面前。他注视着她,认真地说:“暄暄,我们结婚吧,让我以你丈夫的名义陪你过一辈子,好吗?”
周迎暄从前不明白那些女孩被求婚时为什么会捂着嘴哭泣,不就是对方送一颗漂亮的戒指再说些真假难辨的好听誓言,有什么可哭的呢。
但这一刻,她的眼泪也掉了出来。她没能免俗。
眼前的还不是一颗漂亮的戒指,是易拉罐环扣,俗套爱情剧里常见的道具。他的誓言也平平无奇,甚至不如往日随口说的情话,朴实得和他手里的铁环扣一样。
但这依然动听。她吸了吸鼻子,嘟嘴说:“好土的求婚方式。”
“抱歉啦,我一直都这么土的,”方朔笑,“所以你答应吗?”
结婚从来不在她和他的人生计划中,但奇怪的是,他好像知道只要他说,她就会答应,因此他的神情没有任何紧张和不安。
正因为他知道她,所以才这样做吧。她也知道他,知道他求婚的的原因。
在近距离看到一场悲伤的灾难后,命运的无常让人难过,同时让人想迫切地抓紧眼前的幸福。所以他想用这种方式让两个人的关系更紧密。
婚姻成了一种向命运宣战的证明,宣告他们将会筑起堡垒,携手面对往后所有;这也是一种施下魔法般的自我祝福,祈望他们的爱能够历久弥坚。
她亦如此想,所以她会答应他。不是因为对方值得托付一生,而是觉得,她必须要跟这个人度过一生。是这个人,只有这个人。
“好,我们结婚。”
周迎暄伸出手。方朔给她戴上那枚环扣,因为环扣不够大,所以只能戴在小拇指上。两个人牵着手笑起来。
她知道,只要她向他走去,他就会张开双臂。周迎暄一步跳下阶梯,飞扑进他怀里。
“我爱你。”
“我更爱你。”
“好傻,这有什么可争的。”她埋在他胸口笑。
被他的大衣包围,温暖安心。她听见一阵低沉悠远的声响从夜的深处传来。那是丘上教堂的整点钟鸣。
为了避免爱被琐碎打败
烤箱视窗里亮着高温橙光,烘焙的香气隐约出现,周迎暄看了一眼,继续打奶油。门响了,她丝毫不理会,继续手里的活。
“铛铛铛!”方朔的手心里掉出一个小熊钥匙扣摇摇晃晃,他压低嗓子模仿动画人物的声音说,“你好公主殿下,我是新来的小熊骑士。”
周迎暄太了解他,一定有什么害怕被她责怪的事发生,才会用小玩偶来博她开心。她无奈问:“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事?”
“我是有事要说,”他小声道,“但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那不行,得看是什么事才决定我生不生气。”周迎暄往盆里加了点糖,继续搅拌。
方朔没了声音。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之前leo说要开餐厅找我借钱,我借了……”
他话说一半,显然事情不妙,她抬头问:“然后呢?”
“……他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了?”她把打蛋器往盆里一掷,立刻厘清了现状,“也就是说,他拿着钱跑路了?”
“我已经报警了,但是……”话没说完,周迎暄也明白,要是有心玩消失,报警作用不大。这钱算是打水漂了。
她继续拿起打蛋器搅拌奶油,随口问:“你给他多少?”
“……给了我攒钱的那张卡。”他说:“leo带我看过餐厅,我觉得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就答应借他钱他帮他周转。”
这家伙完全被骗了。她说:“leo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方朔被她问住,露出沮丧的神情,想了一会儿才找补道:“我们从高中就是同学,你也知道,他人很好……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但是我觉得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子、坏人,可能……人是会变的。”
周迎暄彻底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打开水龙头洗手,用毛巾擦干,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她额头抵着立于膝上的交扣双手,不停深呼吸。
她不说话的样子让方朔很不安,他去拉她的手:“暄暄,你别生气。”
她抬脸看他,突然说:“你说人会变,那我们是不是也会变?”
她说得平静,但显然是在生气,而且这话听起来就很不详,方朔心慌得不停叫她,拉紧她的手问:“怎么会?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周迎暄答非所问,指责起他来:“你被人骗不是第一回了,为什么还是不长记性?还有,你用钱没分寸的事我说过很多回,你每次都说会改,可说完以后还是大手大脚。原来那些就算了,这次可不是小钱了。你到底有没有数?如果我信托没停,这钱没了也就没了,你就算再挥霍我也承担得起。但是方朔,我们现在的收入根本支撑不了你这样用钱。”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这样下去,我真的觉得我们好像走不长远。”
说到这,她停下来,闭着眼睛强忍泪水。她偏过头不再言语,怕自己马上就要出口伤人。
钱是安全感的一大来源,方朔好不容易攒的钱说给就给别人了,还拿不回来。失去一部分生活的保障,她相当不安,迷茫,觉得看不到两个人更长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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