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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金瑶忽而提高了几分音量,“如果你是想封她的口,为什么要约在客栈?随便约在哪个地方不好吗?客栈里有梁霄、宋戈,还有我,你不怕我们知道?”
丁文嘉耸肩摊手:“是她要求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瞧着金瑶还看着自己,丁文嘉微微瞪起一双疲惫不堪熬了通宵的红眼眶,“真是她要求的,你等我查查,我看看删掉的微信聊天记录还能找回来不。”
“行了,我信你。”金瑶挪眼看向锅里在热油里沸腾的烤鱼,用筷子另一半完好却又微焦的烤鱼推到丁文嘉那边,催她:“还不吃,就全焦了。”
第37章第37章宋戈到底知道多少?
人在困极了的时候,胃口似乎也不大好,尤其是闻到重油盐的肉味,都会觉得心口发闷。
丁文嘉吃不下,就便宜了金瑶,她两筷子剥下另一半鱼腹上的嫩肉,蘸汁调料,裹着脆嫩生菜一齐入口,吭哧吭哧嚼出一曲交响。
丁文嘉则是靠着椅背,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去接檐外滴落的雨滴,这雨就这么不急不慢地下着,有人匆忙走过,有人闲庭信步,有人推着山地车靠在廊外栏杆边上拧干衣襟,应该是环海骑行的小年轻,细雨打湿了他们的帽檐和脸庞,他们却并不慌张,年轻真好啊,就算是来一场明知会走到原点的旅行,也依旧这么努力。
偶尔会有人扭头看这一对靠着栏杆吃烤鱼的女人,金瑶生得明媚纤细,微微抬眸的时候柔软得像是生长在洱海边的蒲草,丁文嘉身量更加健美,光是露出的一截手腕看起来都十分有力,她猛地指尖发力,手指攥紧,又松开,又攥紧,反反复复,金瑶半抬眼瞅了她一眼:“困了你就睡,折磨自己做什么?”
“睡不着。”丁文嘉收回手,下意识地在裤腿上蹭了两下,算是擦干了。
“你不看吗?”丁文嘉努嘴朝着那牛皮纸袋,她这次主动找金瑶谈话,是提前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没想到,金瑶根本没把丁旺福这本日记放在心上。
“你不是都和我说了吗?”金瑶倒是很相信丁文嘉。
“里面有名单。”丁文嘉伸长脖子,烤鱼起了烟雾,烟熏火燎的,她睁着一双红眼,“辛承和黑月都要找的名单。”
金瑶搁下筷子:“什么名单?”
“内鬼名单。”
金瑶眸光一闪:“你怎么发现的?”她又问,“你看过了?”
丁文嘉理所当然地仰起头:“没看过我怎么知道是内鬼名单,至于怎么发现的,几年前,我爸妈刚出事,我回昆明收拾遗物的时候,恰好看到隔壁家搬家,隔壁人家和我们是老邻居了,拉着我进去叙旧,我顺便也看了一眼他们的房子,按理来说,同一栋楼,隔壁两家,户型应该是对称的对吧。”
丁文嘉一边说一边瞅着金瑶,只等着金瑶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讲:“可我一眼扫过去总觉得有些不适应,隐约感觉他们的主卧室比我爸妈的主卧室大了许多,他们主卧室靠窗户那块原本摆的是一个很大的衣柜,前两年不是流行衣帽间么,他们就把衣柜拆了,做了个小型的衣帽间出来,也花了不少钱,哪里晓得,这两年后就要因故搬家了,我越看就越觉得……。”
丁文嘉微微侧头,像是在回忆那间屋子的格局:“我就觉得我爸妈的主卧室,好像就少了这么块地方,少了这衣帽间大小的地方,”丁文嘉像是自我嘲讽,“很神奇吧,我在家里住了十几年,才发现家里可能有一个隔间。”
“你找到了?”金瑶问完就觉得自己白问,丁文嘉肯定是找到了,她要是没找到,怎么会拿出丁旺福的日记给她。
丁文嘉点头:“嗯,找到了,不过入口并不在主卧室,而是在隔壁的书房,书房靠墙的那一扇书墙最右边柜子里,有一个锁孔下面还有密码按钮,我没有钥匙也不知道密码,当时进不去,不过我沿着那面墙摸了一圈,隔间的空间应该不大,约莫就是人家衣帽间大小吧,至于里面放了什么,我这些年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丁文嘉略顿,似乎在犹豫如何组织语言,“直到昨天晚上。”
“你找到了钥匙?”
“不是,”丁文嘉摇头,“我爸是个做事很严谨的人,他和我妈既然决定离开昆明,就做好了善后,里面东西要么毁了,要么这扇门永远打不开,不过还有一个可能,他把东西留给了他足以信赖的人,这个人有钥匙,或者,知道密码,很明显,这个人并不是我,”丁文嘉眼神忽而变得迷离起来,“可我……找到了密码。”
“想知道是什么吗?”
金瑶听说书的时候最不喜欢这勾人的把式,每次听到精彩的地方说书先生就喜欢话锋一转,道一句“请听下回分解”,金瑶直言:“辛承的生日,对吧。”
丁文嘉大惊,脸瞬间煞白:“你怎么知道?”
这回倒是轮到了金瑶给丁文嘉说故事,金瑶已是吃饱喝足,她手抬高,慢慢倾了一杯菊花茶:“文嘉,你很厉害,我知道很多事丁旺福都瞒着你,能自己查到这么多东西,不容易,不过丁旺福和辛承的关系,他是永远不会告诉你的。”
“他俩……,”丁文嘉头皮发麻,脑子里全是丁旺福对辛承说话时的柔情温软,想着想着,她胳膊肘已然起了一层鸡皮,张嘴就反驳,“可我爸都已经有我妈了。”
“你想哪去了?”金瑶捂着额头,“他俩关系的确很亲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么和你说吧,辛承和丁旺福,就类似于你宋戈和你,哦不对,应该是你和宋戈。”
这个顺序的颠倒很重要,丁文嘉是丁家独女,可宋戈只是收养来的,顺推过去,丁文嘉懂了:“我爸是被辛家人收养的?”
“差不多吧,”金瑶嘬了一小口茶,还挺烫,“这俩人,是同一窝蛇蛋孵出来的,但同窝不同种,这又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故事,当年,丁旺福在辛家的时候并不受器重。”
“约莫是在民国,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左右,辛承在昆明站稳了脚跟后,才把丁旺福接来的,那时候,辛承和黑月斗得很厉害,最喜欢搞的把戏就是你卧底我,我间谍你,辛承那几年都没睡几个安稳觉,用他的话说,他都不知道守在他屋子外头的人到底是想保他的,还是想杀他的。”
“加上外面时局也紧张,内忧加外患,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乱得很,所以一旦卧底被抓到,很惨,各种刑罚,”她如数家珍一般,“刀滚肉、铁娘子、剥皮、舌剪轮番上,我最近在用手机研究你们现代社会的刑罚,大数据给我推送了很多视频,里头那些滴蜡、鞭刑什么的,手法绵软,难中要害,如同隔靴搔痒,必定难成气候,和辛承他们那会儿真心不能比。”
丁文嘉听得目瞪口呆,滴蜡和鞭刑?金瑶是在哪里了解的?
金瑶且不管丁文嘉面色大变,只继续说:“就因为折腾太久,互相都掌握了不少人员资料,来来往往,死的死,叛的叛,都是些老人在扑腾,一个生面孔对于当时的滇南来说,很重要,丁旺福,当时就是这样一个新面孔,他虽受辛家恩惠,可辛家并不器重他,未入辛家族谱,也未登宗庙祠堂,他的到来,是辛承扳倒黑月的一个重要筹码。”
“我爸,是辛承派去黑月的卧底?”
“一开始是。”金瑶措辞严谨,一个“一开始”吊足了金瑶胃口,一开始是?后来又不是了?
“后来,”金瑶轻哼了一声,脸上带笑,“你父亲生得憨厚老实,加上有些语言天赋,来滇不久便能说起当地话,黑月看中他,让他潜入了滇南一户傣族村寨,当了人家养子,还……。”
“等等,”丁文嘉有些乱,这故事有些熟悉,她好像听谁说过,且不论这故事耳熟,这时间线,貌似不对吧,“你说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我爸爸来的云南,那得是一九二几年的事了,可我爸是六十年代生人,他……。”
丁文嘉语顿,反倒是金瑶看着丁文嘉的表情愈发深不可测,金瑶眉尾舒展,面色平淡:“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不会不知道,蛇族寿命远长于人,譬如辛承那般修为,再活个两百年都不在话下,你父亲受辛家灵气滋润,活个一百多岁,实属正常。”
丁文嘉只“哦”了一声,不再多说,她总是隐隐觉得自己说的那些,其实金瑶早就知道,反倒是金瑶说的她一概不知,金瑶愿意和她出来说话,还愿意让她故作深沉地说了一通,这又是在做什么?看她表演?亦或者,金瑶是想看看丁文嘉到底知道多少?还是……金瑶是在试探她?试探她到底有没有对金瑶坦诚相待?
金瑶一挥手,似之后的事儿都俗套得令她不愿意多提:“之后的事儿,你随便看一部谍战片都能猜到,总之,斗来斗去,两败俱伤,gameover了。”金瑶说完还请教:“是这样发音吧,gameover,我刚学的。”
“不对吧,”丁文嘉敛眉,又忙解释,“我不是说你的发音,我是说这事儿还没完吧,如果我爸是被辛承派去黑月的,那他之后频频和辛承往来,黑月不起疑吗?”
“宋戈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丁文嘉听了连连皱眉:“宋戈到底知道多少?”
金瑶倒是不慌张:“我知道的,如果他要问的话,我可以全告诉他。”
“没……没这个必要吧。”丁文嘉气息高低起伏,她有些坐立难安了,“他是个局外人,他和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没关系。”
“可他和我有关系啊。”金瑶突然蹦出了一句京片子,“出门前我可答应他了,打今儿个起,我不对他说假话,善意的谎言也不行。”
第38章第38章我俩各有各的风格,不存在谁……
丁文嘉似泄了气一般,就连之前的存疑都显得无足轻重一样,只有金瑶的声音在她耳畔催促:“你还听不听了?不听咱就回去了,我得眯个午觉,困乏得很。”
丁文嘉点头:“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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