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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假山时,一具人影晃出,似是要袭击她。贺初挥出芙蓉剑的同时,隐约闻到一丝枯茗的气味,来不及收,运力一偏,划过了崔彻的臂膀。
她连忙捉来他的胳膊看,所幸只是衣衫划破一道口子,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有刺客。”
他出了平和殿,再也不见贺初双手托着腮,坐在殿外的石阶等他,不免有些失魂落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倔强又落寞,明知是两个方向,明知不妥,还是忍不住追了上来。
崔彻拉着她走进石洞里面,压低了声音问:“今日在殿里生气了?”
贺初甩掉他的胳膊,不耐道:“你冒着差点被芙蓉剑刺伤的危险,就是来问这个?”
他握住她后颈,低头视她,“你都听到了,我什么资格也没有。”
所以,这就是他不肯吻她的原因?
“为何王云骓说,他是你的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有。”
“你没有?”崔彻充满怀疑,“你有没有占他便宜,比如牵他的手,或者亲了他。”
贺初:“……”
“他功力在我之上,我能对他怎样?”
“那言下之意就是,但凡功力比你弱的,甚至没有功力的,便能任凭你如何如何。”
贺初气笑了,“你还不出宫,不怕被人瞧见,引人非议吗。这么重要的话题,我们还是明日再说吧。”
两人气呼呼地僵持着,又都舍不得离开。
崔彻忽然道:“‘嗯’在我这里,是一句承诺,是答应了,就不会改变。可是我怕,我们开始得过早,结束得更快。”
“你明明知道,我和顾兄没走下去是因为你。在那之后,我明白了,只要有你在,我和谁都走不下去。崔南雪,你在我心里是一道坎,别人越不过去,我也越不过去。”贺初绝望地推开他,“放我回宫吧,今日我累了。”
崔彻堵住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道:“我也累,我在曲江池的行障里等了你许久,你答应了却没有来。我以为落水的人是你。我看着你为他簪花为他盛装,然后你们手牵手地站在我面前。我也累,不止今日,日日都累,对着你情难自禁,可哪怕你只消失一会,我又难分难舍。”
“知道吗?”他捏着她的下颌,“就是怎么也放不下舍不得我的阿九。”
贺初难以置信听着他说这些话,他总是不肯承认,她和他几乎勾心斗角,一个追一个躲,却原来,上巳之前他的确是在邀约她,而上巳那日他的确以为落水的人是她。
他的吻落了下来。他那样一个神仙人物,本以为他的吻是温柔缱绻的,却不是,他把她抵在石壁上吻她,像狂风骤雨袭击她的唇舌,她无比可怜又极其眷念地应着、受着。她软在他怀里,没有半分力气。天大地大,唯有崔彻才是她的容身之处。月色,可她窥不见丝毫光亮,崔彻将她带入无尽的暗中,在那里他舌尖蜿蜒,与她辗转纠缠,索取无度,又极尽安抚。夏日将近,她听不见远处传来的几声蛙鸣,围绕周遭的只有他们唇舌交缠偶尔释出的水泽之声,令她面红心跳,战栗不已。
避雨
初夏,浮云散开,霁雨初晴。
安都郊外,两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不疾不徐驶着。远处响起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踏碎喋喋不休的蝉鸣,倒显得成片的桑林格外寂静。
贺初人一到,马车也停了,顾汾掀帘从车上迎了下来。
贺初一壁笑盈盈招呼道“顾兄”,一壁从马上一跃而下。
戚衡与魏内官也下了车,戚衡已恢复了男子装扮,头绾木簪,身穿纸棕素色圆领袍衫,眉目如山水,身后是无垠的桑林。他男装更胜女装,颠倒众生,风华绝代,贺初看在眼里,暗暗称奇。
她仍向戚衡行子侄礼,戚衡却向她行了郑重的大礼。
戚衡尽管有高祖赐下的丹书铁券,可他没想过能从这场旷日持久的是非恩怨中逃脱出来,他失了男子的身份,失去了姚荼,也摆脱了顾齐对他的控制与禁锢,本以为会是一场同归于尽,并引来整座安都城的热议,比如,人人色变的凌迟、男扮女装的笑话,风流韵事的揣度。但那些终将随着他身首异处而烟消云散。
他知道自己不是该死之人,可也没有不甘,只心甘情愿赴死。哪知不止顾齐不让他死,本案的主审更不让他死。他大半生命不由己,没想到经过此劫,竟然能涅槃重生。
“崔大人和殿下对衡有再造之恩,衡永生难忘。”
贺初连忙阻止,“戚衡君,言重了,老师今日不便来相送,让我带一句话给戚衡君,他说,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纵然失去太多,可不被牵制不必钻营的自由也属难得;纵然是残躯一副,可这副残躯属于他自己终是可贵。戚衡听了,点了点头。
两人话毕,顾汾将贺初拉到一边,不动声色,轻轻将她纳入眼底。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会有多久,会在何时。上次来顾府,她也是这身打扮,身穿银灰暗花翻领胡服,头绾玉簪,腰束蹀躞。似乎她唯一的一次刻意装扮,竟然是为了他,那大概是她很多年里难得的一点女儿心思,可那日的他没有好好珍惜,稍纵即逝的时机大概最遗憾,也最美丽。
“我以为阿初不会来了。”
贺初仰着脸,笑容灿烂,“我果然是个外乡人,对安都不熟。出了城,无人指点,便去了相反的方向。想想还是不对,又折了回来,幸好没耽误。”
她的笑容又不同了,上次崔彻与她来问案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顾汾想,难道她和崔彻互通心意了?可崔彻又能怎么办,他将如何安置她?他最多能给到她的是一个平妻的身份,可堂堂帝姬怎能做人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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