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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桂洲答道:“祭天祷文只需一篇。下官约后,其余文章皆不如此文,便只带来这一篇。”
王海泉笑道:“既然宁大人如此推崇,本官倒是好奇了。”
洪敏之点点头,摊开文章,凝思片刻,道:“此文是否余长青所做?”
宁桂洲道:“正是余修纂。”
何清道:“他才进翰林院,资历最浅,怎会轮到他。”
洪敏之抬头,淡然道:“陛下并未规定资历。”
何清被洪敏之堵住话头,尴尬不语,心中很有些恼火。
他跟王海泉向来不对付,洪敏之本只是一心想着他的改革,谁支持他他就向着谁,和他们两人都有摩擦。但最近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言语中多带刺。
何清不由多想,洪敏之到底为何态度大变。
“听闻余长青读过了京中现存的历代所有祭天祷文,光是阅读便花了大半时间。”王海泉拿起余柏林文章,摇头晃脑念了一遍之后,道,“果真雄文。这花没花功夫,从文章上就能看得出。”
何清开始并未看过余柏林文章,只是他心中有人选,所以出言反对罢了。现在一听文章,顿时也默然了。
他就算昧着良心,也很难说出自己推举的那篇文章比这篇文章好,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若两篇文章一比较,就算没有眼力,也能看出谁好谁坏。
好文章,就算念给无知妇孺听,也是能知其美妙之处。
何清又想,洪敏之之所以近几日对他言语多有不满,是不是他推那人推得太用力,让洪敏之觉得自己太过急躁?没有一点阁老的涵养了。
若他心中没有偏颇,见到有人读过这两篇文章后,不推举余柏林这篇,他也定会嗤笑。
何清心中叹口气。实在是自己形势太不好了,让他都失了分寸了。
“此文真传世之作。”何清道,“的确不应用资历限制。”
洪敏之道:“此文定下,发中书誊抄,呈给陛下。”
洪敏之顿了顿,又道:“不易一字。”
……封庭本定下呈上来十篇祭天祷文,他再来挑选。
就像是殿试一般。
以封庭对余柏林了解,余柏林要跻身十人之中,易如反掌。待他选择时,直接定下余柏林就成。
因此,当他听到呈上来的文章只有一篇时,颇有些计划赶不上变化的错愕感。
一般封庭定下十篇,内阁不会擅自做决定删减。但此次几位内阁阁老一致认为这篇文超出其余文章远矣,根本不需要比,封庭就好奇了。
“既然诸位阁老如此说,那朕看看,这文是不是真如此。”封庭道。
洪敏之道:“不需拿其他人文章作比较,陛下一读,就知道这文和其他文的差距。”
封庭心中好奇更重了。他手中文章,已经是中书誊抄之后的了,也没有署名。但他一读,就知道是余柏林的文章。
封庭和封蔚两兄弟背着余柏林偷偷作弊,封蔚早背下了余柏林文章首句告诉封庭,封庭一见便知。
因此当封庭读到文章首句时,表情颇有些复杂。
每次他想帮余柏林做个弊,余柏林都能凭自己能力脱颖而出,完全用不着他。作为皇帝陛下,他有些小情绪。
封庭已经把余柏林当自家人,那“贤弟”可不是叫着好听的。作为大哥,封庭总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结果余柏林太能干了,总是让他后招无法发挥。
不过,见余柏林的才华被越来越多的人看重,封庭心中还是很骄傲的。
封庭之前只知道余柏林文章首句,待读完整篇文章之后,他终于明白几位阁老感受。
这篇文已经脱离了祭天祷文的范畴,而是一篇有思想有内涵的绝世美文。
但从立意上讲,这篇文就已经和其他文章不是一个层次了。
普通祭天祷文,是皇帝自陈德政,言百姓凄苦,求苍天垂怜。此文也是这几部分内容,却倒了顺序。
此文先是求上天垂怜,然后笔锋一转,引《荀子·天论》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天道的规律是持久不变的,它并不因为贤明的君主尧而存在,也不会因为残暴的君主桀而灭亡。用让它繁荣的方式治理它,就能得到吉祥;用导致混乱的方式对待它,就遭到凶灾。
上天总是不会如人们的想象一般只给人们好的一方面。它总是会时不时的降下灾祸,就像是大禹时候的水灾一样。
不同的是,同样的灾难,遇到圣明的君主,就会逢凶化吉;遇到昏庸的君主,就会酿成大祸。
余柏林在文中举例说明之后,才转向皇帝陛下自陈德政。祭天祷文是以皇帝的口吻述说。皇帝陛下言,他将效仿先贤,亲贤臣,远小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为外物所动,励精图治。
君王自陈德政之后,余柏林再写民众。而他笔下的民众不是凄苦,而是勤劳。晖朝百姓勤劳勇敢,不畏艰险。就算遇到灾祸,也会在皇帝陛下的带领下,在繁荣康盛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最后文章收尾,再道上天。天道无常,而人有常。皇帝贵为天子,定替天行好生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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