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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盈这才知道那箱子里都是些什么,竟是先夫人留下的遗物,她还来不及讶异这些东西为何会突然出现,便瞧着杜妈妈已经泪流满面。
“姑娘啊——”
她哀婉的声音吐露出来,便已经给这些东西定下了名分。
陆从袛亦是几步到箱子旁,确定了这些东西属于娘亲后,他看着的时候心情更是复杂起来。
杜妈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一点点将画轴打开,一点点去读信上留下的字迹。
陆从袛半晌后,才终是深深吐出一口气:“文盈,你先出去。”
文盈原本也沉浸在着默哀与悲痛之中,陡然听到大公子这话她也是一愣。
先夫人的事,她不能听吗?
其实依照她的身份,她不应该去管自己能不能听,而是大公子说什么,她就要去做什么,此刻更是要即刻听命才是。
可她在大公子身边自在惯了,陡然被这一句还扯回了原位,叫她心里稍稍有些酸涩,而这酸涩的来源叫她说不出口,许是她觉得,依照以往大公子待自己的用心来看,她应当是有自己留下的才对。
她没为自己争取,脑中还挣扎着,但腿上已经很听使唤地出了门去,还顺手将门给关了上去。
“今日我听陆世久说了一件事,想来同您求证。”
陆从袛低哑的声音传了出来,进到了文盈耳朵里。
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若是守着规矩,当然是不能听的,只是这么长时间同大公子相处下来,她不想去讲这个规矩。
她干脆听天由命,虽没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是却往屋檐下多走了一步,能听到她也算不得故意的,听不到的话就算了。
下一瞬,大公子的声音再次传出来:“若你说陆世久所言都是假的,那我便去拔下他的舌头。”
他说这话时正好刮过一阵风来,也不知是因他冷冽的语气,还是因为这混合着雨水的微凉的风,文盈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陆从袛的双眸似寒潭浸润过的棋子,叫人不敢同其对视:“他说,他违背我娘的意愿,将她送到靖王那,还……有了身孕。”
杜妈妈眸子瞪圆,分明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模样。
陆从袛紧紧揪起来的心,在察觉到她的面色后终是能稍稍松缓了一点。
杜妈妈下意识便反驳:“怎么可——”
最后一个字没吐露出口,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然整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不对,不对!”她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的震惊与绝望格外明显,“原来是这样,姑娘啊,姑娘怎么忍得下来的!”
她怎么能活得下去
杜妈妈撑着箱子的边沿,身子似被抽离了力气一般,慢慢向下滑去。
陆从袛的心重新跌落谷底,但还是眼疾手快地将杜妈妈搀扶起来,顺手捞过一个圆凳叫她坐下。
他在杜妈妈面前半蹲下身子来,仰着头看她,就好似当年还未曾长高身体般,小小的他仰望着同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娘。
“杜妈妈,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妈妈泣不成声,面上的痛苦更甚:“都是我犯蠢,这么明显的事我竟一直未曾看出来,她身边只有我,是我不对,是我没护好她。”
她掩面哭泣,抽噎了好几声终于吐出了几句完整的话:“我自小陪着姑娘,竟然都未曾发现姑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郁郁寡欢的,当年发现的时候,姑娘已经的饭都吃不下去,半个月是时候便消瘦的厉害,我以为是因陆世久不在家中,她受当初陆老夫人的欺负才如此。”
“姑娘过的一直都不好,虽则陆世久不会多向着她,但有时候还是能说上两句公道话,虽则不能彻底叫陆老夫人制止了去,但还是能叫姑娘心里好受点,那时候我的女儿死了,我伤怀,姑娘也在为我伤怀,后来也不知怎得,陆老夫人对姑娘客气了些,还将那畜牲打杀了。”
她说的畜牲,便是她当初所嫁之人。
这件事陆从袛是知道的,当时杜妈妈同府上账房的一人互通了心意,既是因为情,也是想能一直留在母亲身边伺候,便同那人成了亲,生了一个女儿。
可那人好赌成性,上了赌桌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回去的,那时从杜妈妈和他娘亲手中要不到钱,便要卖了女儿去还债。
一般的窑子是不愿意收小孩子的,小时候看不出长大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样貌,能不能受人喜欢还不一定的,更何况两个家生奴仆的孩子,根本不值得花钱去买,有日后十多年的教养,且不说能不能挣钱回本,那时候窑子黄没黄、老鸨换没换人,这谁都是说不准的。
可那窑子到底是将孩子给收了下来,给了多少银钱也不知道,但赌资确实是还上了。
当时杜妈妈哭着同杜婉琴求银子,却在出门的时候,被张氏的管家拦着不让走,说到了时辰夜里有宵禁,不能给家中主君添麻烦。
那畜牲还扯着嗓子同杜妈妈说风凉话:“你不是没银子给我吗?这赔钱货买了银子回来,你倒是突然又有银子了,我也舍不得卖女儿呀,可咱们不是得活命吗?那赌坊的人要是找上门来,我就活不成了,一个赔钱货而已,你难受几天意思意思就行了,咱们日后抓点紧,快生个儿子就好了。”
后来杜妈妈是越府墙也越不得,杜婉琴去找陆老夫人也是无济于事,生等着第二日天光大亮才终于出了府去,只是到了窑子时,孩子已经死了,那时候查验下来,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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