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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太太也会愿意回去的。”
“怎么了?太太和你说过这事?她怎么没同我说过?”
“却也没有,太太没同我明白讲过往后的打算。”
“那你怎么……不过也是了。我还记得从前太太总是很开心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渐渐不那么开心了。”
“老爷从前不是对太太说过,我们活着和人活着一样,是一个修得缘法、祛除孽障的过程……可我发觉似乎在人间待得越久,孽障却越多了。”
“孽障?可到底什么是孽障呀?”
“孽障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只是看着旁人的样子做猜测——孽障越多,越是疲累衰颓、目昏耳聩;如此日积月累,恐怕最终就会魂消魄散了。”
“噫!太可怕了……快别说这些了。”
“不说这些了。”
屋顶上传来一阵轻轻的窸窣声,像动物用爪子拨弄抓挠着瓦片。
过了一阵,南南问:“最近外头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吗?”
“倒也没什么值得一说的……”
“说说吧,日子那么闷。”
“……我听说,前几日河口镇上有位秀才家的夫人难产,孩子是寤生,脚先出来了一只便卡主不动弹了。家人连忙去请产婆,产婆来催了半日只是流血。又派人去邻镇,请岁数更大的老产婆去看,然而老产婆并不在家中——我说的便是如今在府上的那位老妈妈。”
“可我记得河口镇是在……”
“是的,最后并未来得及。河口镇离这里隔着两座山,跑腿的人才走到半路,那女子已经一命呜呼了,孩子剖出来一看也早已面色绀青。一尸两命。”
“真是造孽啊。”南南脱口而出。
“那老秀才悲痛万分之下发起疯来了,一心闹着要到省城去告官,听说要告张家仗势欺人、只手遮天,拢着稳婆、大夫不肯放人,只顾一己私利、罔顾他人性命。”
“官府还管这些事?”
“当然是不会管的了。”
“太太肯定知道了?”
“知道。太太发了信回来,叫把门看严些,若遇上有人闹事要舍得使银子,如若谈不拢便棍棒赶出去,不能打扰了姨太太——”
“我现在也还时常听到门外传来的哭骂声……”
“倒也不稀奇,从前老爷在的时候照样如此,谁心里没有冤屈呢……”
遥远的地方似乎真的传来了阵阵哭嚎。
螽羽惊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不顾婢女搀扶径自走到门边,掀开纱帘朝外看。
只见长廊上空无一人,唯有夕阳西斜了,投下一缕缕泛红的光。
她又往外跑,走到院子里。
忽地听见背后屋顶上一串碎步声,一扭身,只见两只獾貉似的动物从屋檐上飞快窜了下去,只留下两道惊慌失措、模模糊糊的影子。
夕阳是血色的,越来越红,越来越深,暗沉沉发着昏。
一阵恍惚间,螽羽感到双腿被温热的流水打湿,小腹重重朝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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