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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表情很丰富,似乎很想让魏黎问出来。
魏黎嘴角上扬了几度,倒是很配合:“什么?”
“刚才那几个小孩,才五六岁吧,竟然都知道你哎!”姜津看上去很激动,“你在老家真的很有名气,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所有家长教育小孩的榜样。知道你病了,还有专门过来探望的。”
毕竟,大家对魏黎什么家庭有目共睹,这样的条件都没长歪,性格好相貌好能力强,还能考上S大,简直给祖宗添光,虽然魏黎本人并不想添,甚至想一把火烧了所有祖坟。
当然,那些天天拿魏黎教育自家小孩的家长也肯定想不到,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昨天差点亲手杀死他的亲生父亲。
魏黎垂下眼睛,专心吃着饭,说:“那又不是真正的我,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他的语气终于有点轻松,面对姜津,他不必再隐瞒什么。
“不不不,”姜津煞有介事地说,“其实这段时间我又想了想,不管是在外人看来完美的你,还是只有我知道的你,其实都是你,并没有真假之分。”
魏黎夹菜的手一顿。
“你撒谎不少,但在爱心社干的事都是实打实的,那些贫困山区的小孩确实获得了帮助。你的经历也一直在给其他小孩当榜样。你觉得自己是在伪装,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表现出来的真的是你人格中的一部分,只是把它放大了。”姜津说,“我们都不是百分百的好人,但同样也不是坏人。人就是很混沌的,是是非非谁又说得通呢?”
魏黎向所有人展示的那个家庭和睦,阳光开朗,热情友善的“魏黎”,从某种程度来说,何尝不是他真正希望自己的模样呢?他从潜意识里不相信,而后不断伪装,试图用一种扭曲的方式靠近。
同样的,姜津一开始也并非单单被光芒吸引,而是还从他身上嗅到了一种别扭拧巴的同类味道。
从不敢直视自己,本来就是一大遗憾。不过从这个角度说,魏黎和姜津又是幸运的,他们相互遇见了。
听了姜津的话,魏黎心里一动,眼眶有些湿热,为了掩饰,他匆匆忙忙低下头:“吃饭吧。”
姜津笑话他:“你明明就很认同。”
两个人又在村里休整了几天,等到启程回去的时候,魏黎在门口的梨树上摘了一颗青梨子,洗了洗,递给姜津。
“这是我高中的时候种的,没想到迄今为止它还活着,并结了果。”
在这些岁月里,这棵只是被人短暂关照的梨树就这样野蛮生长,甚至开花结果。
姜津极目远眺,看着漫山遍野的梨树,轻声说:“春天的时候这里是不是很好看?”
魏黎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只能凭着久远的记忆回答:“是很好看,一大片一大片都是白色的花。”
其实如果不是姜津问,他都没有注意。
因为那时候的魏黎总是很忙碌,各种各样的家务都要等着他去做,那种第一次见满山雪白的惊喜早就封存在心底了。
他对这里的感情非常复杂,始终把逃离这里作为目标,但说到底,所有的回忆都诞生于此,不能粗暴地分割。
“你想看吗?”魏黎转过头问他,轻声道,“你想看的话我每年春天都带你回来。”
姜津愣住,不知道是对“魏黎带他回老家”和“每年春天”这两个字眼哪个更燥热,他匆匆咬了一口刚才的梨子,发现清甜水润,于是点点头:“好吃的。”
魏黎看着他吃,低声问:“真的吗?”
姜津没多想,直接把自己咬过的梨递给他,“你尝尝。”
魏黎双手握着他的手,就着刚刚的咬痕更深地咬了一口。他品的缓慢,仿佛姜津拿着的不是普通梨子而是什么珍奇水果。
汁水四溢,舌尖尝到了一股甘甜。
然后他抬眼看了一眼姜津,眼底多了一层看不清摸不透的东西。
姜津从被握住的指尖开始,一路泛红,最终传到脸上,红的像是要滴血。
他感觉好像被魏黎传染了发烧,整个身体都开始热起来。
“下山吧,我去开车。”魏黎低声说。
姜津盯着他的眼睛,似乎魂魄都被吸进去,只能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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