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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陵君直面站在车卫秦身后的真正大贾。
显然,这个当是从咸阳来的能够谈价的订货人。
那人的目光直射过来,盯住纪陵君。
本欲致礼的纪陵君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射来,紧忙敛神护体,回以同样目光。
二人互视。
约过两息,车卫秦拱手:“王叔,这位是晚辈主公,从咸阳来!”
“熊楸恭迎远道贵宾!”纪陵君收住目光,走前一步,拱手。
张仪回以一笑,拱手:“咸阳张仪见过王叔!”
听到“张仪”二字,在场诸人无不震惊,即使居中联络的射皋君也是呆了。这些年来,作为鬼谷门的弟子,张仪与苏秦搅动列国,纵横天下,出尽风头。尤其是这张仪,前有灭越传奇,后有昭门和氏璧迷案,再有十个月征灭巴蜀,再有相魏数年,携手庞涓伐赵攻韩,两战齐人,闹得可谓是惊天动地。
然而,这么一个在列国炙手可热的人,竟然会躬身来到楚地,与大楚王叔洽谈区区一笔交易的价格!
纪陵君吸入一口长气,再次拱手:“熊楸不知是张相国驾到,有失远迎了!”
“王叔客气!”张仪回礼,“仪冒昧登门,有扰王叔宁静。听闻王叔宝地清幽,为人高洁,仪不胜向往,今日得睹,幸甚!”
纪陵君与张仪互为客套一番,携手走进府门,在迎宾室里按照宾主席次坐定。
“相国乃百忙之人,”又是一番虚礼过后,纪陵君直入主题,“不远千里光临寒舍,可有教授芈楸之处?”
“唉,”张仪长叹一声,“仪不过一介寒士,承蒙秦王厚爱,得执相事。相者,辅也;辅者,国也;国者,民也;民者,生也。秦地山多田少,粮食短缺,民生艰难,仪欲开荒拓地,以解民难,却苦于劳力短少。”指车卫秦,“近日听车公子讲出一则喜讯,说是楚民多用犁铧耕地,可以借用畜力,不仅省力,更是事半功倍。仪不胜欣喜,特别奏请秦王,前来购置犁铧,解脱民苦。还望王叔念及秦民苦艰,广发慈悲!”
“相国有此悲悯之心,实乃秦民之福。敢问相国,欲购多少犁铧?”
“秦地有户逾百万,另加蜀地有户逾三十万,两地共计百三十万,每户暂计一只犁头,秦地也需百三十万只,是笔不算小的买卖哟!”张仪给出数字。
纪陵君再吸一气,看向鄂君等人。
几人脸上闪起亮光。
“的确是笔大买卖,”纪陵君点头,“只是楚地产量有限,恐难供应呀。再说,楚民也是需要犁头的。相国恤怜秦民,芈楸不德,总也不能不怜楚民吧?”
“这……”张仪眼珠子一转,长笑一声,“哈哈哈哈,王叔果是痛快之人。在下此来,只为做买卖,价钱好商量!”倾身,盯住纪陵君,“王叔,您开价!我们先订第一批货,十万只!”
纪陵君看向鄂君、彭君等人:“你们的库里有没有十万只?”
彭君摇头。
“禀王叔,”鄂君启接道,“宛地库房约有三万只,各地店铺累加起来,可收三万,余下四万,如果开足各地炉火,三个月内当可交货!”
“是吗?”纪陵君闭目有顷,“张相国,你听见了吧。如果你们要货十万只,我们就要从各地店肆的库房里调运。一是调运缓慢,二是运费昂贵,这个三嘛,楚人若买犁头,可就没有货了。”
“王叔,”张仪依旧笑意盈盈,“在下既然走这一趟,就不能空手而回,是不?这样吧,所有损失全部算上,您开个价!”
“唉,”纪陵君长叹一声,“张大人实意要做这笔生意,芈楸想不成全也不成呀。”看向鄂君启,“子启,就照张大人说的,你们这去核计核计,看该卖多少钱为宜?”
鄂君启应一声,与彭君、射皋君走到侧室,约过一刻钟,三人走出。
“禀王叔,”鄂君启拱手,“眼下店价为一只犁铧十铢锾金,若是依张相国方才所言,计算各项损失,每只犁铧该当一十六铢。”
“张大人,”纪陵君看向张仪,“这个价如何?”
“车公子,”张仪看向车卫秦,“生意上的事,本相外行,启公子的定价,你也核计一下,看看运到咸阳是否还有利金。无论如何,亏本的生意是做不得的!”
“禀主公,”车卫秦应道,“卫秦已经核算过,若按每只十六铢算,利金是有的,只是不多了。”
“呵呵呵,”张仪笑出几声,看向鄂君启三人,“诸位君上,有钱大家赚,对不?在下讲个数,每只按十五铢,成不?”
“成成成,”鄂君启迭声叫道,“十万只犁头,三个月——”
纪陵君轻轻咳嗽一声,止住鄂君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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