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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得授靳尚传授秘笈,郑袖一改往日的悲悲戚戚,满血复活了,全身心地盯住怀王。只要怀王不在,郑袖就会寻出各种借口,走进中宫,一口一个妹妹,将魏美人由头至脚赞美个遍。这且不说,郑袖还为魏美人亲手缝制衣服,购买头饰,甚至取代魏美人的身边侍女,亲手为魏美人上妆。
魏美人在宫中已守数年,晓得怀王是如何宠爱郑袖的。作为媵人,魏美人在宫中的地位原本很低,只有侍奉主母的职分,早晚见到南宫郑袖是要跪地请安的。却不想造化弄人,魏美人于无意中得宠,而郑袖非但不吃她的醋,反倒对她呵护有加,着实让她感激。
关键是,魏美人与郑袖都是魏人。当郑袖讲起一家三口血溅襄陵城门、惟她一人苟活于世的悲惨往事时,魏美人哭得稀里哗啦,也将她的身世一无遗漏地吐给郑袖,说她本为弓匠之女,其家世代以制作弓弩为生,她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惟她最小。二哥、三哥应役战死,姐姐嫁人,姐夫不久也战死了,家中惟余大哥承继父业。在她七岁时,乐坊选人,乐官挑中她,将她培养至十二岁,送入宫中,之后不久,她作为礼品被魏王赠予楚王,列作媵女。入楚十年,她出宫无望,就在心念俱毁之时,竟然得幸于王,意外受封中宫。在魏美人讲到两个哥哥及姐夫战死于沙场时,郑袖放声长哭,两颗不幸的心就这样通过亲人的死国壮举而牢牢地纽结在一起。由此出发,郑袖就怀王所好、怀王所恶、甚至在床第之欢中该如何迎合等,对魏美人悉心指导,对她的卧室色彩、床幔颜色、服饰搭配等也按怀王喜好予以评判。魏美人天性纯朴,未曾有过这般心计,听得是心服口服,一一照办,果然得到怀王更多的称赞。作为回报,魏美人也在怀王开心时为郑袖说话,一个一个姐姐地称赞南宫。
秘笈就是秘笈。
不消数日,怀王已从多个渠道获取了郑袖的言行,不无感慨地对宫尹道:“唉,今日看来,是寡人委屈南宫了!”
“我王处处贤明,老奴愚钝,不知我王是哪儿委屈南宫了呢?”宫尹笑问。
“你可知何为贤淑?”
“贤是美,淑是好,贤淑就是美好之意,对不?”
“呵呵呵,”怀王笑道,“你讲得过于笼统。先看这个‘賢’字,从臣从又从贝,又即驭,臣、又相合,指主人驭臣,譬如如寡人驭你。下面是个贝字,就是钱,所以,贤就是会管理钱,会过日子,会精打细算。”
“啧啧啧,”宫尹赞叹,“王上若是不讲,老奴真还不晓得呢!‘淑’字又作何解?”
“这个‘淑’字呀,”怀王捋一把乌黑的胡须,“从水从叔。叔乃捡拾谷物,水、叔相合,即从水中捡拾谷物。”
“老奴真是无知,还以为叔就是阿叔呢,”宫尹憨憨一笑,“可这……从水中捡拾谷物,又是何意?”
“你想想看,收获季节,谷物落地,且是落到水中了,若不马上捡起来,岂不就烂掉了吗?”
“老奴明白了,”宫尹急切应道,“这淑字就是珍惜谷物,勤俭持家!”
“是哩,”怀王赞道,“这贤淑二字呀,是要用在女人身上的。居家过日子,要想把日子过好,就必须勤俭持家。男人要挣到钱财,女人要善于理财,把钱用到该用的地方;男人要在田野里收获,女人要捡漏拾遗,以免不必要的浪费。”
“可王上呀,”宫尹又是一笑,“南宫娘娘既没有为大王理财,也没有从水中拾禾呀!”
“怎么没有呢?”怀王应道,“妇人事夫,莫过于用色。有色美于己且还夺己宠者,妇人必生妒心,此为妇人天性。可郑袖呢?她晓得寡人欢喜新人,非但未生妒心,反倒呵护她,关爱她,甚至对她比寡人呵护得还要周到,这叫什么?这就叫贤淑。她这是让寡人后宫和睦,好腾出全力忙于朝事啊。孝子事亲,忠臣事君,皆当如此才是。”由衷慨叹一声,“善哉,南宫贤淑哉!”
宫中全是耳朵,怀王的赞叹自然一字不落地传入南宫。
见机会成熟,郑袖就拿起一套早已备好的服饰,走进中宫,将衣服抖给魏美人,笑道:“妹妹呀,阿姐为你新做一套夜服,看下合身不?这套丝料柔和滑腻,如婴儿肌肤。想当年,阿姐侍奉大王时,常穿的就是这料子,每一次都让大王沉迷,舍不得脱它,总是不停地摸来摸去。阿姐让他摸急了,嗔他,大王呀,你这是摸人呢,还是摸衣呢。大王笑了,这才脱掉它。”
“阿姐,您真好!”魏美人接过睡衣,拿手一摸,果是丝滑,轻声,“这是啥料?”
“是鲁缟,上等货色,我好不容易才弄到几匹,舍不得用呢,这给妹妹做一套。”
“谢阿姐了!”魏美人拿衣服走到镜前,“我看看合身不?”
郑袖跟过来,为她脱去身上衣饰。
魏美人着急欲试,郑袖却不急了,按她坐下,摸摸这儿,揉揉那儿,大呼小叫地赞美起她的色相来:“我的老天呀,难怪大王欢喜妹妹呢,连姐姐也想啃你一口!睢瞧,这眉眼儿,这身板儿,面如桃花,腰如柔蛇,”轻轻搓揉她的屁股,“啧啧,这屁股蛋儿才叫迷人呢,”压低声音,“大王最欢喜的就是这地方,妹妹真叫个美!”
“阿姐?”魏美人脸色红了,“瞧你讲的!”
“这有什么呀?”郑袖笑了,“阿姐这也脱光,让妹妹看看!”
郑袖不由分说,脱光自己,在镜前扭动身体。
“啧啧啧,”魏美人退后一步,欣赏一会儿,赞道,“阿姐呀,你才叫个美呢!”
“唉,岁月不饶人哪,”郑袖嗟叹一声,在镜前扭动身躯,“相当年,阿姐初入宫时,也确实美过。可这辰光,阿姐老矣,唉,老矣,老矣!”将她的手导向自己的两只奶子,“不信你摸摸这儿,自打生下子兰,它们就不再硬挺了。”揉捏几下魏美人的,“瞧妹妹这,像是两只乳鸽儿,一不小心怕是就要飞呢!”
魏美人一脸羞涩,笑了。
郑袖也笑起来。
突然,郑袖正在笑着的脸僵住了,目光落在她的鼻子上。
“阿姐?”魏美人怔了。
“妹妹,你这鼻子怎么了?”郑袖盯住她。
“阿姐,没……没怎么呀!”魏美人摸向自己鼻子。
郑袖近看,远看,目光一直不离她的鼻子,还用手指按在上面,揉几下。
“阿姐?”魏美人发毛了。
“难怪大王他……”郑袖欲言又止。
“大王他……怎么了?”魏美人是真急了。
“唉,妹妹呀,”郑袖收回手,轻叹一声,“你哪儿都美,只这鼻头略略塌了一小点儿,让大王嫌弃呢。”
“我……”魏美人摸向自己的鼻头,“它不塌呀,大王也从未提过这个呀!”
“你摸摸阿姐的!”郑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头上,“用力捏。捏过,再捏你的,自己比比看!”
魏美人捏一下郑袖的鼻子,又捏自己的,确实,自己的鼻子软塌塌的,似乎没有骨头,而郑袖的鼻子,怎么捏都是硬挺挺的。
“不瞒妹妹,”郑袖附在她的耳边,“大王有次摸在我的鼻头上,说了一句话。”
“说啥了?”
“大王说,不瞒你说,寡人见不得的是魏妃的鼻子,她哪儿都好,只那鼻子,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大王他……真的这么说?”魏美人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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