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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开始学法语,字母、发音、基本的对话,耳朵逐渐适应听到这种语言,用它和雨以及莱昂(他的母亲是法国人)对话时说得快了,或被开玩笑时四种语言混到一起,有一次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总有许多话要说,无法停下。
时间从指缝滑落,在脑海里留下不连续的一帧帧图像,雪站在登机口前,踮起脚圈住雨的脖子。
“一路平安。”雨盯着她,捧起雪的脸庞,在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雪撇了撇嘴,抱住雨,自己作为姐姐却比弟弟先落泪,反倒是雨揉乱了她的头发——已经长至后肩。
雨走后,雪几乎不多说一句话,学校课程、画笔颜料的世界、吞吐圆润的语言组成了她的世界,早餐、午餐和晚餐大约六分饱,吃得飞快。有次体育课雪用双手接过队友的传球后站在原地不动,导致一个小比赛暂停,正在男生那边的荒木雅子叉着腰就走过来了。
“雪,你停下来做什么!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在想,我想过要画一位拉小提琴的人,一位看书的人,一位戴着耳机在樱花树下晨跑的人,为什么没有想到要画动态的呢?就像杜尚的《下楼梯的裸女:第二号》,马蒂斯的简化风格,光和影。
雅子头上简直要冒出一个巨大的井字符砸向雪,但她的精神仿佛陷入了另一个精神世界,让人不忍打扰,或许是紧盯着半空的眼神充满了强烈的情绪,几乎下一刻就要迸发。她双手放开,球落地跳了几下,雪跨过它奔向室内体育馆的出口。她必须,必须记下每一个灵感。
“姐姐,你以常人的努力就可达到超越大多数人的水平,这是天赋。不需要着急,征说你陷入了由于焦虑和紧张带来的自我强迫性工作中,这很不好,我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但休息是必要的。”
抹了几笔青莲,作为拉长时间留下的痕迹,接着是深红,和黑混在一起,僵持在中线上。有些笔触干脆利落,有些留下颤抖的弧线。
似乎行走在梦境里,被一个有着幻影的正方形框在中间的球副刊一切,又有种冲向劈成两半的篮架的无畏气势,地面是小溪,是河流,是大海,是如同深渊般的湖泊,是躺着鲜血的河流。
第一眼看上去非常不舒服,好像把人心里整片企图阴暗面都翻了过来,又像五脏六腑流了一地,画中唯一干净的只有那颗球,就算纹路不清,还是朝着一个明确的地方行进。
房屋是白色的,长年累月的湿气打败了侧边照射进来的阳光,攀了许多翠绿的爬山虎,残留更多死去藤曼的触手,一粒粒的,更显年久。有人从灰色平地上拐过建筑的一角,能瞥见浮动的影子,裙摆飘舞。
作画人好像无意间闯入这里,粗细颜色相补的线条,指引人在梦境中前行。以模糊的周围景致和唯一边缘清晰的影子表现出视线的所在,作画人期待与对方的相遇。
透过清澈水面,鹅卵石胶一丝冷意,周围树丛深绿近黑,乱石弥补。有钓者着短衣短裤立于远处湍急处,单手握竿,网别腰间,稳若磐石,一断木横河间,水流侵蚀,绿芽生。近日出,天蒙蒙灰白。
每处细节都无可挑剔,与前两幅不同,这是完全的写实,画即照片。
黑,黑,黑,画面左侧一位女性露出侧脸,火光摇曳,至右渐减。红色的瞳孔若宝石明亮,虽然静止,思想却在高速运转。沉默在黑暗中如同一阵笙歌,回荡在观者心田。
有模仿《忏悔的抹大拉》之嫌,却也无伤。
典型的欧式风格房间,红发的少年手持小提琴,表情宁静,似乎在演奏一首愉快的小调,上身的白色衬衫和灰色小马甲以及下身的九分西裤在壁灯和燃烧的壁炉衬托浸润到阴影中。金色和红色混在一起,调子打得比较重,和着窗帘的灰紫色几乎将空气中的分子实体化。壁炉上摆着几个相框和玻璃瓶,还有一个人偶,墙上的壁画露出一角,应是一位身着和服的女性。
金发的男子坐在深褐色真皮沙发上,直发垂肩,单手捧着一本书,却背对光线,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夹着一张书页中手掌大小的纸片。不知他在看书还是在看那张纸片,由于微微低头,只能看清剑眉、高挺的鼻梁和偏薄的嘴唇,想来是一位英俊的男人,但只能以沉默形容他。画面的暗调完全静止了画中的时间。
老年的男子站在窗前,普蓝色的衬衫,最上边的扣子松开,袖子挽起,黑色九分西裤。一群孩子围在他身旁,阳光照亮了整间房,带来一片又一片欢声笑语。老人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是见到了光明未来的表情。
火炉在燃烧,窗玻璃一片氤氲,共有四个人在画面中,男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女性靠在男性肩上,偏头对两个在追逐的孩子说话。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一个穿短裤一个穿长裙,女孩双手高举,迈开大步,男孩侧身在前,微微前倾的姿势令人产生他在躲避的猜测。仔细看表情则会发现四个人脸上皆洋溢着笑容,还有一只长毛犬趴在一角。
漫画形式的图有好几张。每列成双数的楼梯铺满了画纸,人桥连在两座悬崖间,一个在吃棒棒糖的男孩站在堆满了糖果的化学教室里。
五幅素描石膏像里有三幅希腊神话人物,一幅覆了面纱的耶稣,一幅少女胸像。三张裸体素描。
速写有一个打篮球的高个儿男孩,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女孩,好几个在屋内玩积木的孩子。
圆形,三角形和正方形构成了这幅画,线条一层层叠加,连草稿都没擦掉。评审人看了好久,他们被黑白灰三色吸引模糊了其他,从马赛克拼贴画形式中辨别出这是一幅场景图。和解密一般,圆形是脑袋,三角形是四肢,正方形是躯干。地上躺着一群灰色的人,三角形卡住一个正方形,此正方形连接着的圆形顶在许许多多个正方形,三角形链接的正方形呈右弓姿势,圆形后仰。画面中只有这人是白,北京都是黑色,却又用白色描出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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