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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你看看一个意大利男人的责任心。”
“是意大利美男子吧。”侑子咯咯笑起来,“我看见你登上‘全球排名前一百的美男企业家’的八卦新闻了,”她伸手拉了拉吉里安诺的胡子,“不过现在这样还真看不出美在哪里。”
两人一年没见了,侑子自从和藤原家断绝关系后每年的一月都会去那不勒斯,在第一年她碰到吉里安诺,才知道自从自从克拉拉去世后他也经常到那不勒斯去。她问他为什么不在她活着的时候来,他说他才从父亲的手中继承整个集团,在之前的那些年,克拉拉这个名字消失在达达家族中,他悄悄找到她,到那不勒斯来了一次,见过克拉拉和侑子一面。彼时侑子才三岁,克拉拉还很健康。他的独自探访被父亲发现了,不仅禁足,还暂时收回了所有给予他的权利。
“你也为了权力放弃家人。”十四岁的侑子已有几分泠然的模样,在她离开藤原家后倒多了几分与藤原夜元的相似。“所有家族都是这样吗?”
“是。”吉里安诺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也有像你这样的,为了自由放弃权力的人,与我相比,你的欲望其实更强。”他浅笑:“和克拉拉一样。你怎么看你母亲过去的选择?”
他丝毫没把侑子当作小孩看,这也是侑子能与只有一面之缘的舅舅逐渐成为朋友而非家人的原因。
“我不会比爱我自己更爱一个人,”侑子慢慢地说,“其实……哪怕我不会出生,也不想让她变成这样。”
他们一起到了那不勒斯的墓园,在克拉拉的坟墓前摆上一束玫瑰花。侑子握住胸前的蓝宝石,希望一切都好,她心想着。克拉拉的墓碑上刻着“一个自由的人”这句话,她是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金发,唯一一个不被达达家族认可的人。她好像从未因与家族断绝关系而伤心,反倒是爱情让她遍体鳞伤。她深爱着藤原夜元,以至于在侑子小时候为了让她更像父亲让她一直留着中长发,带褐色的隐形眼镜,穿男生的浴衣。当侑子头一次看见病弱的父亲时心中升起的是比以往还要巨大的失望,她认为这个男人不值得被母亲爱那么多年。
“还是去弗洛拉?吉里安诺问,“这里有更好的餐厅。”
“那就去你推荐的吧。”侑子松口:“我也认为应该换个地方了。”
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区号美国的不明来电。吉里安诺表达了不介意后,她按下接听键。
“这里是马赛诸塞州总医院。请是藤原侑子小姐吗?”
侑子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喉咙发干,“我是,”她说,“请问有什么事情?”
“您的弟弟鹰司里昂发生了车祸,目前正在医院救治——”
吉里安诺看到侑子的脸色刹那间血色全无,仿佛生命被抽离般颤抖地对着电话说。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她极快地放下电话,转头看向吉里安诺。还未说话,眼泪已经滑落。“我得走了,”她一字一顿地说,“里昂在医院……”
她刚迈出一步就被吉里安诺拦住:“我和你一起去。”
她几乎艰难地抓住吉里安诺的手腕,用力地点了点头。
吉里安诺坚持让侑子睡一会儿,侑子心急如焚,听不进任何话语,单纯感到大脑嗡嗡作响,痛苦的记忆不断重复。她用手指不断揉着太阳穴,不禁想到困扰母亲多年的疾病之一就是头痛。八小时的行程,到达波士顿正好是清晨,等车到了医院,还没停稳她便拿着大衣要冲进去的样子。吉里安诺搂住她的肩膀,侑子伸手轻轻地将他的手拨开了。前台确认身份后告诉了她里欧的房间,“嗒嗒”,高跟鞋踩在走廊上,声音回荡。
十步开外的椅子上坐着的一个人,她仅仅放慢了脚步,没有停下。那人对上她的视线后边合上手中的书边站了起来走到她的正前方,侑子踉跄了一步方才停下,抿了抿嘴唇,看向凤镜夜。
刚满十八岁几个月的男孩穿了一件极合身的黑色大衣,脸色苍白,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而侑子也同样,憔悴的脸色是几小时精神折磨的结果,又因冬天的寒风和急速的脚步使两颊红润些许,眼下的黑眼圈比以往更深,眼眶发红。
“里欧没事,他昨晚就醒了。”
侑子僵硬的表情略有松动,下一刻腿便一软。“啪嗒”,书掉落在地上,凤镜夜一手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两步开外吉里安诺·达达走上前,抓住侑子另一只手,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需要休息。”他说着,却看向弯腰把书捡起来的凤镜夜,蓝色眼睛柔和而警惕。
“我和里欧本打算见面,”凤镜夜并未迎上吉里安诺的目光,站直后只是低头看着靠在医院椅背上默默不语的侑子,“但他为了躲避小孩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栓。”
侑子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捂住嘴,片刻后抬头:“凤……镜夜。”她想要站起来,却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浑身冰凉。“抱歉……非常谢谢。”她说完后即刻低头,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中轻声啜泣。
“……不用,既然你已经来了,我想我可以离开。”凤镜夜有所触动,但低血压另他无力再待下去,连吉里安诺·达达都无法令他打起精神。“你最好听这位先生的,好好休息。”
待到侑子平复已是二十分钟后,她想要轻声走进病房却又想摔门。还好里欧依旧睡着,她在床边坐下,用手揉了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的头发时努力控制住自己大声质问他的冲动。如果他睁开眼睛,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她指不定会怎样把他痛骂一顿,侑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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