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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噩噩地落轿,又浑浑噩噩地被护了一路的湘云请出轿子,抬头瞧见皇府的大门、瞧见候在门口的绿云和红菱朝自己走来,双脚忽然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主君这是怎么了?”绿云慌忙扶住他,问道,“是在宫宴上没?见到殿下吗?”
南羽白摇了摇头,“我没?事。”他侧头问道,“绿云,你认识云殊这个人吗?”
“哎呀我的好主君,您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绿云一边指使红菱去准备醒酒茶和人参鸡汤,一边扶着脚步踉跄的南羽白进府,“我认识呀。而且不光我认识他,您也见过他呢。”
南羽白焦急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绿云道:“就在水榭那?儿,那?时您初来乍到,给殿下送蜜水解酒……您还?跟他说过话呢。不过,”他附在南羽白耳边悄悄道,“他表面上是殿下的幕僚,实则是西辽的奸细,殿下暗中吩咐过我和红菱不让他靠近您呢。”
绿云想了想,眼?中多了几分?嫌恶之色,“他有好几次说要拜访您,说有话要跟您说,都被我和红菱拦了下来。可?他还?是死乞白赖地求我和红菱,有一次还?想要硬闯皇府,幸好红菱把他踢出去了。”
南羽白喃喃道:“原来是他……”
那?会儿他的心思在叶昕身上,且隔着纱色帘幕,隐隐约约的看不太真切。
他看着绿云,“你和红菱有问他有这么话想跟我说吗?”
绿云想到云殊嘴里颠三倒四的鬼神之说,满眼?无奈:“他跟疯子一样?满口胡言,我跟红菱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一会儿说他家殿下是鬼,一会儿说这里全是鬼。
绿云在心里狠狠唾了一口,也不知云殊放的是甚么狗屁,整个皇府的人都还?活的好好的,怎的就成鬼了?
“这样?啊……”南羽白垂下眼?。
“说不准他是故意胡说八道,想要暗中搞事情,”绿云道,“主君莫要忘了,他是西辽的奸细。”
南羽白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相信妻主的话,不信旁人的。”他的声音颤抖,“可?是……”
——他相信叶昕说留下云殊这个奸细是为了对付西辽,相信叶昕说云殊恨她,相信叶昕让他离宫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他不相信云殊说的只言片语。
绿云着急地看着南羽白,“主君,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是受凉了吗,还?是酒饮多了,还?是那?个云殊气着您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好不好?”
“绿云,”南羽白闭了闭眼?,无力地开口,“……殿下知道他哭了。”
“什么?”绿云问。
南羽白喉咙发苦,“云殊离开的时候,殿下抱着我用膳,没?有搭理他。我跟殿下说他哭了,殿下说……”
绿云猜测道:“殿下说,甭搭理外人!”他想了想,“或者说,别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用膳?”
南羽白摇了摇头,嗓音艰涩,“殿下说的第一句话是,她知道。”
——叶昕知道云殊。
——叶昕知道云殊哭了。
正如她永远会注意到他变化的情绪一样?,她也注意到了云殊起伏波动的心。
唯有亲密成就的默契,如此刻骨,如此鲜明。
绿云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您的意思是,殿下曾经对云殊生过情愫?”
南羽白死死咬紧苍白的唇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接受了绿云所说的这一事实。
许久他终于?松开了力气,可?嘴唇上血色的伤口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云殊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只相信殿下说的话!但细节是骗不了人的。”南羽白缓缓抬起眼?睛,声音轻而坚定,“至少,这个事实做不得假。”
有趣的是,这个事实,叶昕和云殊可?能都没?发觉。
也许是叶昕藏的太深,也许是云殊爱的太急,忘了等待。
叶昕没?发觉自己对云殊有特?殊的在意。
云殊没?发觉自己不是单相思。
南羽白抓住绿云的手,冷静地警告他,“绿云,这个事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不想让殿下为过去的事而忧伤烦恼,更?不想让殿下有对他旧情复燃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不管曾经都发生过什么,叶昕都已经跟他成亲了,也已经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叶昕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云殊和阿云卓了,何苦再回头!
曾经有过情愫又如何?现?在通通不重要了。
绿云从未见过自己主君如此冷声厉色,他吓了一跳:“是,主君。”
“我知道你和红菱都是殿下派到我身边照看我的人,也是殿下的眼?睛,会将府里的一切风吹草动告知殿下。”南羽白一字一顿道,“如此种种,我无意知晓,也放任不管。只此一事,不准告知殿下!”
“若是殿下发觉自己在意云殊,作为主君,我自当?竭诚迎他入府,日?后和他好好相处,”南羽白道,“可?若是没?有,那?就不必将今夜你我之间的谈话告知殿下,烂在肚子里便好。”
“若是让我知晓你偷偷告诉了殿下……”南羽白顿了顿,想起沈言为了替宁诗和叶昕遮掩在临华宫修暗道的事,以伺候主子不周的名义?大肆杀了一批下人,他深吸一口气,心静如水,语气也随之变得平静和缓,“绿云,你对我很好,我不想做的那?么绝情,但你别逼我。”
为了叶昕,他甘愿背叛任何人任何事,哪怕是背叛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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