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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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旱井下的账本(第1页)

旱井下的账本(上)

塔克拉玛干的烈日,是一柄悬在苍穹的金色巨锤,无情地捶打着这片焦渴的土地。正午时分,空气仿佛凝固的熔金,吸一口都烫得喉咙痛。广袤无垠的棉田早已失去昔日的丰饶,龟裂的灰白地皮像一张张干渴嘶吼的嘴,裂缝深处,是绝望的黝黑。风是热的,卷起细碎的沙砾,抽打在残存的、枯槁如骨的棉杆上,出簌簌的哀鸣,如同大地在缓慢失血。

阿依努尔跪在一处早已干涸的坎儿井口。井口坍塌了大半,裸露的土石被晒得滚烫,像烙铁般灼烤着她的膝盖。井口边缘,几根朽烂的、曾经支撑辘轳的木梁斜插着,如同枯骨伸向天空。她小心翼翼地探身向下望去。井壁由巨大的青砖垒砌而成,砖缝里顽强地钻出几丛灰绿色的、不知名的耐旱植物,更多的则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蛛网,在静止的、炽热的空气中闪着微弱的银光。井底幽深,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通往大地枯竭的心脏。一股混合着陈年尘埃、枯朽植物和深层土壤阴凉气息的、难以言喻的陈旧气味,丝丝缕缕地飘散上来。

她深吸了一口这饱含岁月尘埃的空气,指甲用力抠进井壁一道深深的裂缝。指尖传来青砖坚硬冰冷的触感,以及裂缝深处泥土的潮湿和阻力。她一点点加深力道,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黏稠、暗红色的湿泥。她将沾满红泥的手指举到眼前,正午刺目的阳光穿过指缝,那泥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血液凝固后的暗沉光泽。心,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老挖井人玉素甫佝偻的身影、浑浊却笃定的眼神、沙哑如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在耳边响起:“……丫头,就是那口井!那红泥,错不了!跟你爹当年拼死攥在手里的那块土,一个颜色!那是……那是血浸过的颜色啊!”二十年前那场吞噬了父亲、也吞噬了合作社希望的冲天大火,那实验室密封袋里作为唯一物证保存下来的、带着焦糊味的红色土壤样本,此刻正冰冷而真实地嵌在她的指甲缝里。时光,仿佛在这幽深的井口骤然倒流,将两个相隔二十年的绝望瞬间,用这同一种暗红的泥土,残酷地黏合在了一起。

指尖的泥土带着井壁深处的阴凉,却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心。她颤抖着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那把小小的铜钥匙。这是母亲临终前,用枯瘦如柴的手塞进她掌心的唯一遗物,钥匙柄上缠绕的细牛皮绳早已被岁月和汗水浸染得乌黑油亮,带着母亲身上那股永远无法消散的、混合着药味和淡淡艾草香的气息。钥匙冰凉,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母亲二十载未流的泪水和无声的控诉。

她攥紧钥匙,像攥着母亲未寒的遗骨,用那坚硬的黄铜匙尖,在井壁一块颜色略深、缝隙似乎也格外密集的青砖上,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刮擦起来。

“嚓…嚓嚓…”

铜匙刮擦着坚硬砖体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枯井口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执拗的、近乎自毁的疯狂。细碎的砖粉簌簌落下,如同无声的叹息,飘散在滚烫的空气中,也落在她沾满红泥的手背上。一下,又一下。她的手臂因用力而酸痛,额角渗出的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滚烫的井沿石上,瞬间化作一小缕白烟。不知刮擦了多久,铜匙尖端猛地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不再是坚硬砖体的抵抗,而是一种带着锈蚀颗粒感的、金属的冰冷!

阿依努尔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凑得更近,几乎将脸贴在了粗糙的井壁上。阳光艰难地挤进狭窄的井口,照亮了她刮擦的那一小片区域——青砖的粉末和深红色的泥土之下,赫然露出了半截边缘扭曲、布满暗红色铁锈的金属柜门!那锈迹斑斑的表面,还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被岁月侵蚀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圆形徽记轮廓——那是早已被遗忘的、合作社第一代棉田管理处的标志!

“找到了……”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一股巨大的酸楚混合着无法言喻的激动猛地冲上喉头,几乎让她窒息。二十年的迷雾,父亲沉冤的线索,母亲至死未瞑目的执念,难道就尘封在这口被遗忘的枯井之下?

“阿依努尔!有现!”井沿上方,突然传来陈朝阳压低了却难掩兴奋的声音。他正半跪在井口边缘,小心翼翼地调试着一台便携式地下探测仪,屏幕上原本平稳的绿色水文曲线,此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烈地上下波动起来,出急促的“嘀嘀”警报声。“地下三十米!强金属反应!非常集中!就在你正下方!”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

阿依努尔猛地抬头,目光穿过井口刺眼的光晕,与陈朝阳惊喜的目光撞在一起。希望的火苗刚刚点燃——

“哗啦!”

系在她腰间、原本绷得笔直的安全绳索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来自井底深处的力量狠狠向下拉扯!仿佛黑暗中有无形的巨手,要将她拖入深渊!

“啊——!”

一声短促而充满惊骇的尖叫从幽深的井底骤然爆,带着金属摩擦井壁的刺耳噪音,瞬间撕裂了正午灼热的死寂!阿依努尔的身体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猛地拽离井壁,向下急坠!

“阿依努尔!”陈朝阳的惊呼变调,脸色瞬间煞白,双手本能地死死抓住绳索,身体被带得一个趔趄,险些栽下井口!绳索在井沿的硬石上剧烈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火星四溅!

下坠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绳索猛地绷紧,阿依努尔悬在了半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低头看向脚下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刚才那下坠的力量……冰冷,沉重,带着金属锈蚀的滞涩感……不是塌方,更像是……那锈蚀的保险柜本身松动了?还是……井底有什么东西被她惊动了?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但更强烈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父亲的冤魂,母亲的遗愿,就在下面!她咬紧牙关,借着绳索的拉力,双脚重新蹬住粗糙的井壁,稳住身形。她不再犹豫,一手死死抓住冰冷的保险柜门边缘,另一只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把小小的铜钥匙,狠狠插进锁孔!

锁孔被厚厚的红泥和铁锈堵塞,钥匙转动时出令人心悸的“咔…咔…”声,艰涩无比,仿佛在拧动一具生锈的骸骨关节。每一次用力,都牵动着井壁上簌簌落下的尘土和碎石。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锁芯内部传来一声沉闷的解脱。

阿依努尔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抠进柜门锈蚀的边缘,猛地向外一扯!

“嘎吱——砰!”

沉重的、锈蚀了大半的金属柜门,带着粘稠的阻力,被她硬生生拉开!一股积压了二十年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陈腐气息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那气息里混杂着纸张霉烂、铁锈氧化、潮湿泥土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早已干涸的血腥气!呛得她猛地咳嗽起来,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柜内空间不大,被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覆盖。她颤抖着手,拂去表面的污秽。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厚厚的、用粗糙牛皮纸包裹的册子。纸页早已泛黄卷曲,边缘布满虫蛀的痕迹。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册子入手异常沉重,仿佛里面压着整个合作社沉甸甸的往事。牛皮纸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几道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形状像凝固的泪滴,又像飞溅的血点。

她翻开第一页。纸张出脆弱的呻吟。上面是密密麻麻、用蓝黑色墨水书写的工整数字和简略的备注,字迹因潮湿而有些晕染模糊。这是账本!记录着合作社棉田每一笔收支的原始账本!

她的指尖因激动而冰冷,急地翻动着脆的纸页。突然,在翻到中间某页时,一张夹在其中的硬质纸片滑落出来,打着旋儿,飘向黑暗的井底。

阿依努尔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借着井口透下的、微弱而摇曳的光线,她看清了那张纸片——那是一张早已泛黄褪色的老式合影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美丽的哈萨克女子,穿着繁复精致的传统嫁衣,头戴缀满银饰和羽毛的“沙吾克烈”帽,笑容明媚如戈壁滩上最绚丽的朝霞。那是她的母亲!年轻时的母亲!阿依努尔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幸福、如此充满希望的笑容。然而,这明媚的笑容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却像一道冰冷的阴影,瞬间冻结了她浑身的血液!

那男人穿着当时颇为时髦的西装,梳着油亮的分头,脸上挂着看似温和、眼底却透着精明与疏离的笑意。他的右手,正随意地搭在身旁一捆堆放的棉秆上。最刺眼的是——他那只搭在棉秆上的手,指间,赫然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棉秆!跳跃的火苗在泛黄的照片上凝固成一个狞恶的小点,一缕青烟从他指间袅袅升起,扭曲着,仿佛一条阴冷的毒蛇!

照片的背景,正是这片棉田!远处依稀可见合作社那排熟悉的平房轮廓!

照片背面,一行同样用蓝黑墨水写就的小字,力透纸背,带着无尽的悲愤和绝望的控诉:

“周天佑,魔鬼!火是他放的!账本为证!——努尔巴合提绝笔”

努尔巴合提!那是她父亲的名字!

“轰隆!”

阿依努尔的脑中仿佛炸开一道惊雷!二十年前的冲天烈焰,父亲在火场中挣扎的嘶吼,母亲抱着幼小的她哭到昏厥的悲鸣,老玉素甫那句“红泥……血浸过的颜色”……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张泛黄的照片、这行绝望的遗言、这口枯井下尘封的账本,狠狠地、残酷地拼凑在了一起!那个在照片上微笑着点燃棉秆的港商周天佑……就是如今叱咤风云、即将染指合作社最后遗产的周氏集团的创始人!

冰冷的恨意如同井底的寒气,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死死攥着那张照片,指关节因用力而白,仿佛要将照片上那个男人的影像,连同那点狞恶的火苗,一起捏碎!

旱井下的账本(下)

通往西安的高公路,像一条灰白色的巨蟒,在浩瀚无垠的戈壁滩上蜿蜒伸展。天空是毫无杂质的、灼人的靛蓝,毒辣的阳光炙烤着柏油路面,蒸腾起一层扭曲视线的热浪。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涛,沉默地涌向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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