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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好一支强军!萧畏刚行出陇县民团的大营,入眼便见一支军伍整齐地列阵于营前百步不到的距离上,尽管人数并不算多,拢共也就是两千兵力上下,骑兵更少,约莫只有百骑而已,可摆出来的阵型却是森严万千,一众军士尽自个个风尘仆仆,面『露』疲惫之『色』,显然是连夜赶来的,身上的衣甲也算不得鲜亮,然则光是站在那儿,便给人一种所向披靡的锐利之感,比起萧畏所见识过的御林军不知强上多少倍,心头微震之下,不由地暗自感慨了一声。
一面上书“状武将军程”五个大字的火红战旗下,一员身材壮硕的络腮胡大将脸『色』阴沉地端坐在马上,这人正是陇关副将程万泉。程万泉的气『色』很不好,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好,倒不是因为赶路累了的缘故,而是满心眼里皆是失落之故——急赶一日一夜的路,累倒没甚子大不了的,军人么,不至于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问题是路是赶了,可惜却是白忙活一场,连个最微末的战果都没能捞到,这令程万泉实是恼火万分,要知道程万泉身为关中将领,往日里自是没少参与过追剿“关中三寇”的军事行动,可惜每一回都是功而返,此番奉命出兵,本以为当可得上一场大功,就算不能击溃“关中三寇”,好歹也能捞个搭救项王三子的功劳,然则到了头来,却猛然发现自己竟落得个两手空空的窘境,这令满怀希望而来的程万泉情何以堪。
程万泉很生气,也确实有着生气的理由,可惜他就算再生气也处发去,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状武将军,别说面对着萧畏这等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便是当着雷龙这个昔日的顶头上司的面,也没他程万泉发脾气的份儿,只能是自个儿生闷气罢了,待得见到一身华服的萧畏领着一干人等行出了大营,程万泉更是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喝令手下众军原地待命,自个儿纵马迎上了起来,堪堪到得近前,忙不迭地滚鞍下马,对着众人簇拥着的萧畏躬身行礼道:“末将陇关副将程万泉参见小王爷。”
程万泉神『色』变幻得虽快,心思掩饰得虽好,可惜萧畏眼睛尖着呢,早就将程万泉的举动收入了眼底,眼珠子微微一转,便已隐约猜出了程万泉不满的根由所在,不单不因此而生气,反倒乐了起来——此番剿灭“关中三寇”说起来是件天大的功劳,可惜这份功劳萧畏压根儿就不想要,道理么,也很简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目下萧畏手中的实力来说,压根儿就不足以支持其快速窜起,真要是将这么件大军功拽在手中,不单不是福,反倒极有可能为自个儿招灾惹祸,再说了,那西门海云与陈淮南皆是背景复杂之辈,萧畏也不想将这么块烫手的山芋搁在自个儿的怀中,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表面的文章却还是得好生做上一做的,这也正是昨夜萧畏下令将除三大寇之外,将所有的战俘全都移交给陇县民团的根由所在,为的便是让陇县民团去承受那份歼敌的荣耀,不过么,自打了解到林家兄弟的能耐之后,萧畏已起了收服这哥俩的心,原定的计划可就得稍作更改了,正自苦恼着该将这份功劳往谁头上扣之际,赶巧程万泉就冒了出来,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着实令萧畏暗爽在心的。[
“程将军辛苦了,快快免礼,小王此番能脱大难,皆有赖将军救援之功也,小王感激不尽。”萧畏笑呵呵地虚虚抬了下手,一副感激之状地说道。
“啊……”程万泉一听这话,登时便愣了一下,一开始以为萧畏这是在责备自己救援来迟之过,可再一看萧畏满脸的感激与诚恳状,似乎不像是在说反话,一时间闹不明白萧畏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傻愣愣地僵在了当场,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萧畏此言一出,不单程万泉听傻了眼,便是雷龙等一众王府侍卫们也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不过雷龙等人乃是王府下属,当着外人的面,自是不好随便质疑萧畏的话语,可站一旁的林崇生就有些子不乐意了,刚想着张口说些甚子之际,却被微笑不语的林崇明垃住了袖子,也就此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一时间场面冷得有些子诡异了起来。
“程将军率部远道来援,又激战破贼,辛苦了,只是此战虽胜,残贼却依旧势大,此地不可久留,还请程将军率部护送小王一程,待得到了陇县,小王自当设宴犒赏三军,不知程将军意下如何?”眼瞅着一众人等皆木讷当场,萧畏却宛若不见一般,笑眯眯地出言问道。
“这……”程万泉一听萧畏越说越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敢情面前这主子是真的要送一场大功劳与自己,登时大喜过望,顾不得连夜赶路的辛苦,紧赶着高声应诺道:“末将谨遵小王爷之令行事!”
一见程万泉已明了自己的意思,萧畏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好,时候不早了,这一路赶去陇县,尚有些距离,就此开拔也好,辛苦程将军及诸位将士了,小王这就去安排拔营,还请程将军派些人手搭一把手,顺便将所擒拿之贼子看押起来,如此可好?”
“末将遵命!”能有偌大的功劳可捞,又能有犒赏可得,程万泉哪还有甚不满意之处,应答得极为干净利落,行了个礼,一转身,翻上了马背,跑回自家军中,高声将萧畏的意思转达了一番,自是惹来了一众将士们的齐声欢呼,一众得了好处的官兵们士气大振之下,手脚自是麻利得很,可着劲地帮着商队人等打点行装,不数刻,三方兵马合流成一道,押解着两千余战俘,浩浩『荡』『荡』地沿着安西古道向陇县奔驰而去……“二弟,那程万泉并未出力,小王爷为何要如此行事?”浩浩『荡』『荡』的行军队列中,已憋了许久的林崇生实是再也憋不住了,扫了眼前方兴高采烈的一众陇关将士,侧头目视着面带微笑的林崇明,不满地问了一声。
萧畏为何要如此行事林崇明心里头跟明镜似地再清楚也不过了,然则他却不想将此事揭破,面对着自家大哥的疑『惑』,林崇明只是淡淡一笑道:“大哥勿要多虑,小王爷自有其主张。”略一停顿之后,这才接了一句道:“我陇县民团之功必不会少,大哥放心好了。”
“嗯?二弟此言怎讲?”林崇生一身武艺过人,也极善武略,可对于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儿却并不擅长,皱了眉头想了老半天,还是『摸』不着一个头绪,奈之余,还是出言询问了一句。
林崇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道:“小王爷其人知取舍,大不易也,某之期许更高了三分,此去大漠,或许能有场好戏可看。”
“二弟,尔亦要同行乎?”林崇生尚不知自家二弟与萧畏之间的约定,一听林崇明这话说得古怪,不由地疑『惑』地追问了起来,然则林崇明却不再开口,但笑而已……萧畏手头银两足,请起客来,自是大方得很,一行人等匆匆赶到了陇县,也没进县城,就在城外安下了营垒,大鱼大肉尽着上,烈酒也足,大宴之下,众军皆欢颜,一场欢饮下来,已是深夜,诸人这才尽欢而归,饶是萧畏也算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可在众人的狂灌之下,也已是颇有醉意,好不容易熬到曲终人散,刚由着贴身仆人萧三侍候着更了衣,又喝了回醒酒汤,正想着倒头大睡之际,却见帐外一名侍卫行了进来,高声禀报道:“启禀小王爷,程将军在帐外求见。”
『奶』『奶』的,这个老程头,还真是贪功心切!萧畏的酒虽有些子上了头,还心里头却还是清醒得很,立马就猜出了程万泉的来意,嘿嘿一笑,挥了下手道:“去,请程将军进帐叙话。”
程万泉心急,自然有着他急的理由——程万泉从军已近二十年,从一介小兵干起,熬了如此多年,勉强算是混到了个正四品下的将军头衔,说起来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问题是自打弘玄六年,老程同志就始终猫在关陇前线这么个穷困之地,心里头早就腻味透了,这些年来可是没少想着法子往内地调,可惜一来没什么门路,二来么,手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功劳,总是难以如愿,此番出兵救援,本就是指望着能捞上战功之余,看能不能跟项王府那一头拉上些关系,也好借机调回京师去,今日一早得了萧畏的提点,心里头自是跟被猫抓似地痒得不行,然则这些个话题实不好当众去说的,好不容易等到酒宴散了,自是迫不及待地便找到了萧畏的大帐前,在等候召见之时,程万泉的心始终是忐忑得很,就怕萧畏这行事不着调的家伙是跟自己说笑玩儿的,这一听萧畏见召,走进大帐的脚步都比平日要仓促了不老少,急迫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末将参见小王爷。”程万泉一走进大帐,立马就见萧畏正笑咪咪地站在大帐中,忙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
“程将军客气了,这么晚了,怎还不休息,如此急地寻小王,可是有要事么?”萧畏笑着抬了下手,明知故问地打着哈哈。
程万泉能从一介小兵混到将军,自然不是蠢人,他也不相信若是没个来由的话,萧畏就会随随便便将一场大功劳送到自己的手中,此时见萧畏发问,心中略一踌躇,还是决定打开天说亮话,这便笑着道:“末将冒昧前来,打搅了小王爷休息,还请多多包涵,其实呢,末将此来,也旁的事物,就是想请示小王爷,昨夜一战所擒拿之贼众当如何处置方好,还请小王爷示下。”
“昨夜一战?不是罢,这不是今早程将军与陇县民团合击盗匪的么,何来昨夜一战之说,程将军怕是记错了罢。”萧畏装出一副莫名惊诧之状,摊着手道。
“厄,见笑了,见笑了,瞧末将这个记『性』,呵呵,小王爷莫怪,莫怪。”一听萧畏如此说法,程万泉先是一愣,而后一副恍然大悟之状地拍着脑门说道。
嗯哼,这老程头兵带得不错,钻营的本事也成,是块好料子!萧畏见程万泉反应不慢,心中对其倒是有了些好感,这便笑着道:“没事,没事,谁都有个记『性』不好的时候么,呵呵,陇县民团林校尉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等人才若是仅当一个民团校尉,实是屈才了些,程将军,您说呢?”[
“啊,对,对,对,末将也是如此看的,呵呵,陇县守备缺额已久,是该有林校尉这等大才履任才是,这事好办,末将自当上表为林校尉表功,请小王爷放心。”程万泉一听萧畏将林崇生点了出来,心念一转,便已明了萧畏这是以要提拔林崇生为条件,让出军功,心领神会之下,立马毫不迟疑地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嗯,那就好,那就好,程将军忠心为国,此番又救了小王之命,待得小王回京之后,自当向父王禀明此事。”萧畏很是欣赏程万泉的识趣,这便笑呵呵地给出了个甜枣。
“岂敢,岂敢,啊,天『色』已晚,末将就不打搅小王爷休息了,告辞,告辞。”程万泉一听萧畏这话,心情自是激动得很,面皮抽搐了几下,忙不迭地躬身行了个礼,谦逊地告辞而去了。
嘿,这老儿有趣得紧,看起来也能有点用,不错,此番收获不小,爽!萧畏目送着程万泉躬身退出了大帐,心里头一阵得意,脸上的笑容登时便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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